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神的传说

2015-03-02 17:54 作者:如烟  | 3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个神话,就是浪花一朵;一个神话,就是泪珠一颗;聚散中有你,聚散中有我,你我匆匆皆过客!一一题记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句话,一点也不假。贫了,贱了,即使你铮铮铁骨,人们也离你远远的,唯恐沾你一身晦气,还要做贼似的防着你。富了,贵了,即使你是阿Q,人们也高高把你敬在天上,的希冀中,蹭你一身的富贵吉祥,即使蹭不得,也会在人前人后沾沾自喜,夸口说某某某,大款!俺亲戚!某某某,大官,俺朋友!借此显摆显摆,挣得羡慕的眼神,恭敬地话语;弄好了,还可当一回掮客,做一回经济,风光满面,蓬荜生辉,肚满肠满,盆满钵满;最次的,拉大旗扯虎皮,吓跑几个想欺负你的狗仔,落得一个清净。

甲午盛年,三月十八,风拂柳,莺歌燕舞,草长花红,暖阳高照。桃山村书记申长恭二亩大的院子,挤满了道贺的人群。府内张灯结彩,府外喜气盈门。室内高朋满座,厅外宾客如云。欢笑尽喜庆,言谈皆雅音。香茶伴美酒,甜在嘴边,暖融心头;欢声伴笑语,在身边,情满双眸。喜庆中,新人翩然至,花团锦簇。帅哥白如,美女红如霞。帅哥陪新郎,如众星捧明月;美女伴新娘,若绿叶配红花。鞭炮声闻于天,羡煞九天仙女;车队绵延湖畔,遮羞龙宫太子。莺歌燕舞,鼓乐齐鸣。如此场面,偌大的桃山镇第一次,虽说严禁大操大办,有许多人申书记并未通知,谁知还惹来那么多道喝的亲友。欢笑中,摄影会长亲摄影,婚庆老总主婚庆,礼毕,伴祥云,沐清风,万千亲朋,齐聚桃山宾馆。宴置千席,浓情满怀。葡萄美酒,千杯不醉;玉盘珍馐,百吃不厌。那一个豪华气派,清一色的宝马,那一个有钱,软中华香烟,茅台贵宾酒,一千八百八的包桌。礼金花费,没有人顾得上统计,都沉浸在这浓浓的父子爱,亲友情,乡邻义之中。直喝的天昏地暗,一醉方休!

宴毕,新人驱车回到梦都市的豪宅之中,又是一番热闹,一番更高档的喜宴,直忙到深,新人方才在幸福中相拥!

申长恭驱车回到桃山镇的家中,已是凌晨两点。月光如水一般倾斜在这充满喜气的宽大的庭院,花坛里的青在暖春中更加艳绿,几颗梨树开满粉白色的花朵,仿佛竞相与新娘子媲美,然而新娘子已经返回都市的家中,申长恭,这个四十八九的汉子与和他一样四十八九的老婆没有谁比得过梨花,于是任凭梨花孤芳自赏,只有藏獒在梨树底下呼吸着花的香气,甜甜的睡着。

申长恭驱车入库,躺在高贵的席梦思床上,望着皎皎的明月,思绪万千,虽说劳累了一天,可是那股兴奋,那无名的失落,让他久久不能入睡!遥记那年月,自己初中毕业,病病怏怏,面黄肌瘦,眼看着别人出门打工挣钱,娶媳妇盖房子,可是自己却一无所有。所幸的是,虽然没有学到什么文化,却写的一笔好字,正好村里的会计缺个帮手,便找他打下手,帮帮忙。终于让他有了用武之地。为了娶上媳妇,父母为他操碎了心,可是家里贫寒,任凭娘求爷爷告奶奶,愣是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嫁过来。幸好那时男女比例还没有今天这样失调,还有许多想找养老女婿的主。没法子,尽管自己弟兄一个,还是无奈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不过,上门前说定,两边的老人都管,不改名换姓,生下的子女还姓申。招他上门的是本村范家大户,三个女儿,嫁出去两个,剩下这个最小的女儿,名叫丽云,留在身边,好伺候。虽说算不上情真意切,青梅竹马,可是丽云长得眉清目秀、端庄大方,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女子。他发自内心的挺喜欢。(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婚后,丈人家族势力大,自己又识文断字,于是挑起农村基金会会计的重任,后来独当一面,成了村农村基金会主任兼会计。这一年,正好是1992年,同样是在春天,春暖花开,春光融融。那时,自己正值青春年少,虚岁23,正是逢人打招呼,大叔大妈喊个不停的年龄。这个基金会,让他不用出去打工,受夫妻分离之苦,还不耽误农活,两边照看着老人;更重要的是,自己干的是体面活,耍笔杆子的,不用和其他人那样靠出力吃饭。人人都抬头看自己,不知不觉中高人一等,有脸面,有光彩!这样干了几年,路熟了,胆大了,人缘威望也都有了,许多乡亲都到他这儿存款取款。连外村的也来,他也主动到村里村外各家各户上门办理业务。慢慢的,他收的钱有一部分不存到上级农村基金会,而是擅自放给比较可靠的熟人、亲友。这样一来,人情、钱都有了,生活提高了,孩子也能安安心心上学读书,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和父辈一样走打工的老路。

幸福的生活总是相似的,不幸的生活各有各的不同。基金会好景不长,六年后,他所服务的基金会破产。整个社会的错,与他没关系。很少有人找他要账,最多坐到一块,话话家常,提起一句两句的伤心事,也就算了。可是,他私自放给个人的钱却一分不少的拿了回来。赔钱大伙跟着赔,赚钱一个人赚,而且做得天衣无缝。上百万的钱,他藏了起来,连妻子丽云也不晓得。偶尔,他望着同村张家兄弟,因挖煤窑挣的血汗钱,三十万,这可是弟兄三人五年的血汗钱,一下子就没了,弄得三家孩子老婆哭哭啼啼,也动过恻隐之心,但是最终咬咬牙,狠狠心,一分也没退还。都被国家给坑走了,连我的钱也被坑走了,你那钱算什么。他心里这么想,逢人也会叹着气这么说。信不信由你,不信你也没办法。反正大范围的垮了,上级管账的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也没办法。有时,妻子会被他的呓语惊醒,急忙轻轻的把他拍醒,紧紧地抱住,小声的安慰,如同娘在哄刚会说话的孩子一般。

这一年,恰好是1998年,《相约九八》这首春晚歌声刚刚唱红不久,王菲、那英优美的歌声诱使他经常哼唱这首甜蜜动人的歌曲

打开心灵剥去春的羞涩

舞步飞旋踏破冬的沉默

融融的暖意带着深情的问候,绵绵细沐浴那昨天昨天昨天激动的时刻

你用温暖的目光迎接我迎接我从昨天带来的欢乐欢乐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相约在银色的月光下,相约在温暖的情意中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

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

……

诗意的歌词,优美的旋律使这首歌广泛流传、长唱不衰。也是在这首歌声中,他无声的发家了,虽然,是偷偷摸摸;虽然,是不择手段;但是,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得外财不富。浑水摸鱼,大发横财,隐于田野,不显山不漏水。以后的岁月里,他老老实实地做起了农民,在地里栽上苹果树、梨树、桃树等果树。每样栽的都不多。人家说他这样会耽误时间,也不便于管理。他说这样种,好分开卖,不至于卖不了,受损失。他在果园里搭建了一间简易房。石棉瓦做的,只能挡雨,不能遮风避寒,对于他来说,这也就够了。春暖花开,他就搬到果园里忙着照看果树,果实熟了,他就在果园旁边的公路上摆地摊卖果子。侍弄完果树,他就坐在马扎上,拉起二胡,哼起《相约九八》这首动人的歌曲。

……融融的暖意带着深情的问候,绵绵细雨沐浴那昨天昨天昨天激动的时刻……

是啊,人生几多秋!得意有几次。一次足矣!这一次翻云覆雨,足够自己和儿女安享清福,不再用为衣食住行发愁,也不再因衣食住行求儿告孙,委屈自己。每每有人嘲弄他经不起打击,出一次事就蔫了,他总是自叹无能,得过且过。每次听说别人在外挣多少多少钱,他总会说,咋就那么多?天文数字!天文数字!一年四季,他穿着朴素过时的衣服,让人感觉他未老先衰,无可救药。

悠闲中,自得其乐;悠闲中,儿女长大成人。女儿大学毕业,考上梦都市海关公务员,虽说,第一年笔试第一,结果出来,面试后综合成绩排第三,海关要两名公务员,不幸落选;但是,第二年,他提前准备,花了二十万,结果,笔试第三,面试第一,海关要两名公务员,光荣录取了。这件事,他谁也没说。随后,女儿嫁给梦都市国税局局局长的公子,他又偷偷给女儿二十万在新城区买了150平米单元房。这样,女儿在局长家里地位也高了,自己在村里的地位也逐渐高了起来。如今,梦都市向新区发展,女儿的房子已经翻了几番,价值高达上百万。

攀上这门亲戚后,他在旁人指点下办起工厂,征地,盖厂房,买设备,一切齐全后,就是不生产。只是等上面有人检查时忙活几天,做做样子。可是这样的假厂子,让他发了大财。他轻车熟路,开假发票,吃回扣。虚报生产项目,套取国家资金。更重要的是,认识了许许多多的朋友,抬高了自己的地位。这不,几年前办的工厂,被开发商高价买去了,净赚八百万现金。在亲朋的关照下,在乡亲们的信任中,他被选举为村党支部书记。第一年,就弄到一大笔国拨款,把整个村子大街小巷都用石子铺上,打成洋灰路面。还增添了许多困难户,五保户。有一次,上级分给贫困村山羊,他一下子就弄了一千只,每三人一只。这一下,更是坐着火轮吹喇叭一一名声在外了。前年,儿子毕业,他挥金如土,通过亲家帮忙,把儿子安排在市委组织部上班。随即又给儿子在市中心花150万买了200平米的豪宅,上百万买了宝马。儿子谈的对象,同样是官家女儿。这个亲家,是市土地局局长。亲家的亲家,有一位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在这些达官贵人的帮助下,他五年前就开始了新的融资,组建了村里第一家农村合作社,这个生意兴隆,是农村基金会无法比拟的。人们对他那个相信,更是没的说。乡邻亲友纷纷说,人家那么有钱,还能坑咱这两毛钱。船破有底,底破有帮,帮破有钉。不说没事,就是出了事,人家略微一想办法,少吃一顿饭就给咱把钱凑够了。他收钱放贷,利息比较低,五万以下,月息一分;五万以上,十万以下,月息一分五;十万以上,三十万以下,月息二分;三十万以上,月息三分。比其他合作社的利息都低。可是这在亲友的眼里,不是吝啬,而是拿得稳,靠得住。那些给高利息的反而倒觉得不大牢靠。五年来,他从刚刚起步收几百万到现在收了上亿,一步步发展,诚信守诺,有口皆碑。单说赚利差,就从日进斗银变成日进斗金。人是命,天注定,胡思乱想不顶用。他想着想着,幸福的睡着了,一觉睡到日出三竿。

他穿戴整齐,忽然觉得心里想着什么,可是又想不起来,他照了照镜子,几根白发冲着他直晃,哎,人老了,他叹息。人活百岁,终究是梦!人过七十古来稀,母亲七十三了,还没坐过自己的车,到四处转转,开开心。他想起已经去世的父亲,又想起白发苍苍的母亲,还单独一个人过,内心不免一阵的酸楚。儿时母亲呵护他的丝丝点点浮现在他的脑海,全是无私的爱,没有过一句责骂,他想起自己倒插门那天,母亲拉着自己的手说,恭儿啊,娘无能,让你受委屈啦!到人家家里,一定好好过,听话……娘哭了,自己也哭了。后来,基金会破产了,娘每天都过来看望,开导自己要想开,不要难过。那年月,自己愣是没有给娘买一件像样的衣服。最近,发达了,想让娘接过来一起住。娘说,儿啊,那是丽云的家,娘不能去。娘在家过得好好的,不给你们找麻烦了。想着想着,申长恭的泪一滴滴掉下来。接娘出去玩一天,让娘开开心。长恭想着,唤上丽云,驱车接娘开心。

“娘,在家吗?”

“哎,我在!长恭啊!”

“娘,昨天忙了一天,也没有顾得上好好陪您老说说话!”

“咱娘儿俩还有啥说的,心里想着娘就是啦!”

“娘,今天天这么好,我和丽云陪你一起到梨花镇看梨花!”

“哎,费那事干嘛!还得费油!来回得花多少钱啊!”

“娘,咱不差钱!”丽云笑着说。

“哎,那好,让我换件衣服!”老太太欢欢喜喜的忙着换衣服,出门时,手里带着一个绿色的水葫芦,里面灌满凉开水。这个水葫芦,是老伴当兵时送给他的定情礼物,绿颜色,到现在还没碰掉一点漆!崭新崭新的。看见这个宝贝葫芦,酸酸楚楚的滋味,逼得长恭的泪直往眼眶外涌。

“老婶子,忙啥呀!”邻居三嫂笑着说。

“长恭陪俺看梨花!他三嫂,你去不,要不咱们一块去?”

“不了,俺还要教孩子写作业!哎,老婶子,回来可别忘了给俺说说啊!”

丽云给妈打开前面的车门,扶妈上车,让她老人家陪着长恭坐着,一方面好说话,另一方面可以顺路看风景,再说了,也显示自己的一片心。

长恭开着车,车速平均四十迈。他多想一直开着车,听娘开心的和自己说话,陪娘看一路的风景。一路上,每一处风景,在娘眼里,都是那么清新,那么迷人,那么陌生!一辈子了,第一次坐车,而且,开车的是自己的儿子,开的车是自家的车。娘如同幼儿一般,问这问那,说这说那,满世界的好奇,仿佛一下子年轻了许多。轿车缓缓地驶进梨花镇,一路的梨花,在春光里骄傲的绽放,微风吹动,如蝴蝶般,在枝头翩翩起舞,好像在给游人致谢,又好像在自由自在的表演,等待游客们鼓掌。纷至沓来的游客们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放射出的唯美、唯善、唯真的光芒,把梨花照的愈发绚丽多彩!

长恭把车停在梨花开的最美的地方,缓缓停下车,夫妻俩一左一右陪着娘,缓缓地走进梨园,置身梨花之中,开心的闻着花香,看着芬芳,融入这花的海洋。春光暖,梨花开,微风吹,满天香,把心唤醒,把眼照亮。娘时而静静的望着梨花,紧紧地偎依在梨花旁,仔细的闻着花香,陶醉在这美景之中,时而又轻轻弯下腰,轻轻捡起地上的落英,露出无限惋惜、无比惆怅的神情。

是啊!如果花能一直开放,我宁愿,不要甜美的果;如果花能一直开放,我宁愿岁月永远青涩!然花开花落,光阴流转,没有人能够阻挡,任凭,心碎,梦殇!

三个人开开心心的一起有说有笑,合影留念。看着片刻就洗出来的照片,娘心里甭提多高兴,她想说,儿啊!如果你爹也在,那该多好啊!她真的想说,可是,最终没有说出口。父母付出再多,也总觉得有所亏欠;儿女回报再少,也是孝心一片。长恭望着孩子一样的母亲,那份内心深处的爱在涌动,爱潮化作晶莹的泪珠,在眼里打着转。他多想深情地说一声,像城里人那样,像小孩子那样,像小说中写的那样,深情地说一声“妈妈,我爱你!”可是他没有,只是在心中无数次的默念这句话。毕竟,从未说过,也从未叫过妈!他怕,他这突兀的举动,让娘不习惯。再者,心在,胜过万语千言;情在,好过深情相拥!

娘儿仨在梨园开心了一上午,驱车到梨花镇最好的饭店。长恭让娘点了可口的饭菜,敬娘了几杯红酒。好开心!好开心!

《神的传说》这首歌从长恭的包里传出:

一个神话就是浪花一朵

一个神话就是泪珠一颗

聚散中有你聚散中有我

你我匆匆皆过客

铃声在赞美着长恭的神话,在诉说着长恭神的传说。是啊,在人们眼中,长恭,就是一位神仙,长恭,正在演义神的传说。

!”手机里传来儿子正文的声音,嘶哑中带着急促。

“我是爸,什么事孩子?别着急,慢慢说!”

“爸!东旺县永昌合作社垮了!听说把钱放给矿上,要不回来!”

“传的远吗?”

“市电视台,省电视台都传开了!网上传疯啦!”人们在县政府门前静坐,希望政府出面解决!”

“知道了!孩子!我正陪你奶奶吃饭,待会聊!”长恭把手机挂了,又关了。

“孩子!没事吧?”娘问。

“没事,文说点小事!娘,咱吃!”长恭一脸轻松。说着,用勺子舀了娘爱吃的四喜丸子,小心地倒在娘的碟子里。

“娘,这是你爱吃的!”

娘津津有味的吃着,幸福写在脸上。饭毕,娘又嚷着打包,把剩菜剩饭带走,好晚上吃。又是一路的欢笑,长恭把娘稳稳地送回家。

回到家,长恭打开手机,里面有许多未接电话。长恭也没有看,静静地斜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一个神话就是浪花一朵

一个神话就是泪珠一颗

聚散中有你聚散中有我

你我匆匆皆过客

《神的传说》这首歌又响了起来!悠扬、动听的旋律把长恭唤醒,此时,长恭突然觉得歌声是那么刺耳!长恭拿起电话接听。

“爸!你咋地把手机关啦,快把俺急死啦!”

“儿子,沉住气!慢慢说!”

“有几个人开始催着俺取钱!”

“儿子,听仔细了!第一、从今天开始,如果有人再找你存钱,你就把他推到俺这,你不要再收钱了。第二、立刻盘账,看放你那儿得钱一共多少。第三、储户分类,首长的连本带利立即还,不要也得换,不能等,不能拖;朋友的,谁要,给谁,不要,先别管。第三,晚上十点前,把你的账目用短信发过来,让我心中有个数!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孩子,记住,天大的事,有爸顶着!”长恭的话语是那么坚定。

该收网了,长恭思路清晰。这个网撒的够大,钓的鱼也会更多、更重。长恭在编织着新的神话。

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吾何为不豫哉?长恭心中默诵着这句圣人名言,冷眼向阳看世界,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久久的停留在脸上。

上亿元的钱,长恭分散投在房地产、矿产、工业园区等十几家单位,以规避风险。自己的后台那么硬,这些单位,还经常托自己办事,即使他们垮了,扫扫地、清清土也够还自己的了,长恭经常这么想,但是心中依然有些担心。他想,即使最坏,烂掉一半,也没大关系,反正不是自己的钱,大不了自己少落点。

他拨通天意房产老总董达仁的电话,提钱的事,董大仁一口咬死说没钱,很多人开始找他要钱,他没有那么多,一千多万,他一时半会弄不来,银行卡得死,一分也不外放。长恭好说歹说,董总才算答应转账107万,先把零头还上。又在几番催促下,钱终于打到自己账上。长恭一刻也没停留,直接把这107万打给儿子。晚上九点,儿子的账单出来了,详细的账单传给长恭两份,一份在手机短信,一份在邮箱。一共欠本金2547.2865万,利息109.2445万。长恭突然觉得这个数字这么大,原来随手收钱,随手放钱,净赚利差,没想到过还。如果账都要不回来,那这可真的是天文数字了,长恭心里冷风在不停的吹。

一个神话就是浪花一朵

一个神话就是泪珠一颗

聚散中有你聚散中有我

你我匆匆皆过客

铃声响起来,长恭接听。

“大爷,听说有的合作社垮了,咱这儿咋样!”传来申正武的声音,这是自家侄子,在外地打工,几年来,连本带利一共放他这五十万。

“武啊,你说呢?还信不过你大爷!一个车轱辘就够你的啦!”长恭底气十足地说。

“那是,不过我听说有垮的了,随便问问!”正武满是谦恭。

“不放心就拿走!大爷我等着,随便拿啊!”

“放心,放你这我一百个放心!大爷,没事我就挂了啊!”

“在外边好好干,别给大爷我惹事啊!”

“有大爷您撑着,惹事能咋地!”正武说笑着,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日子,是那么短暂而漫长,短暂的是不时有人问钱的事,长恭一个个耐心的解释,答复,稳住。唯恐一下子兜了底,翻了船。漫长的是放在外面的钱就那么难以追回。无尽的跑腿,无尽的好话歹话,外加无尽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更难以应付的是,正文那边的一直催,陆陆续续有很多人给他要钱了,这个时候,存款的少,要账的多。特别是正文在市里,收的大多是文化人的钱。所幸的是,很多亲友,把钱从其他合作社讨回,放在他这儿,尽管,他这儿的利息低,但是人本分,财大气粗,势力又大,绝不会坑自己人那点小钱。

这样,挨着,度日如年的过着,一个多月下来,正文所收领导的一千五百万总算全部还清,其他人的,凡是追的急的,也还上了。庆幸的是,家里一点动静也没有,虽说,辛辛苦苦挣的钱,如同搁置在远离岸边的冰山上,在风浪里吹打,在骄阳下融化,可是,人们不知哪里来的自信,愣是没有感觉。该存的存,该结息的结息。合作社垮了,垮的多了;开发商跑了,跑得多了;温州、神木不都是很有名的吗,碍咱啥事。咱的眼光,那是一看一个准,绝没有差错。乡亲们,连同有文化的官儿,此时此刻,少有的自信,自信的如果美国打来,他一个人就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自信的欲与天公试比高。很庆幸这个自信,长恭总算没有显山露水,被人抓住马脚。

桃山镇财通合作社崩盘了,这个消息在五月的天空中,如同闷雷一般把镇上的人们惊醒了大半。妈呀,祸在眼前,这可不得了。人们像炸了窝一样,出现挤兑狂潮。长恭仍然信守承诺,该取的取,该收的收,看不出一丝紧张。可是心里那个紧张,如同快断了的弦,不得已,他从几个开发商那儿要下几十套楼房,用来抵消借款,超低价卖出,或者稍低的价格转卖给存款户。他不知讲了多少话,费了多少口舌,才稳住大局。这时,他晓得了什么是心憔悴,他明白了为什么一夜白头。

大表姐来了,提起钱的事。长恭立马从保险柜里取出九万捌仟元整,连本带利一次付清。

“姐!你信不过谁,还信不过你兄弟俺!”

“兄弟你仗义,姐我更仗义!钱还存你这!”

大表姐望着这红红的票子,把手一推走了。

长恭念起表姐的好,真想一个箭步把她拉回,把她的钱给她,然而他不敢,他不能,尽管,善念在心中闪过;尽管,真情在脑海涌动。

一个神话就是浪花一朵

一个神话就是泪珠一颗

聚散中有你聚散中有我

你我匆匆皆过客

手机铃声响起,又是儿子的声音。

“爸,剩下的人催着我要钱,风声紧得很,如果不给,一告状,我就得被抓住,开除公职!”

“孩子,有爸呢,差多少?”

“五百万!”

五百万,对于现在的申长恭,的确变成了天文数字。这时,他想起同时开合作社的马永。人家小伙子厉害,高!人家的钱根本就没往外放,都存在自己兜里。这不,合作社崩溃了,人家逐个谈判,扣除利息,取走一半钱,撕掉账单两清,如果不愿意,就等着以后说。人们疯了似的爽快的答应了。这总比别人全部葬送强得多。拿了一半钱的人们笑眯眯的望着一分没讨回来的人们,庆幸得很,得意的很,哪里还有一丝怨气。这不,马永肯定发了,长恭心里想着。

“给他们一半钱,两清,试试看!”长恭十拿九稳的说。

“我先给你划拨二百万,先还着!”长恭接着镇静地说。

第二天一大早,神的传说又把长恭唤醒。

“爸,你说的真准,按照你说的,我还了四百万的账,还差一百万,这几个刺头就是不答应!”正文在电话那头惊喜而又气愤的说。

“钱没了,不行就用房子顶,告诉他们,今天不要房子,明天想要也没了!”长恭口气坚硬的放下电话。

正如他所言,一切搞定。

长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儿子总算保住了。他望着雾霾笼罩的天空,想想脚下的路,不知路在何方。他放钱的几个矿上的老板被抓,工业园区老总有一个自杀,其他也被关起来了。那么多钱,五千万,天文数字、天文数字、天文数字……他一遍遍的念叨,两眼恍惚。这几天,讨利息的,取钱的比存款的多了,他一下子力不从心。到该收网的时候了,可是,这回网住的不知道是别人,还是自己。所幸的是,开发商还在,没有跑路,这给他添了一丝生机。几个开发商,那儿放着三千万。这就够了!是到说不的时候了。

一大早,申长恭从保险柜里拿出十万元,走到娘的家里,偷偷地塞给娘。说了一番要坚强,要保重的话。娘用读懂的眼光看着他。其实,娘心里一点儿也不懂,不懂也得装懂,怕儿子担心。

他匆匆从娘那儿回来,简单的吃了口饭,哭丧着脸,迎着门外守候要账的几个人。

“乡亲们!”他老泪纵横。

“乡亲们!咱们上当了!工业园区的,老板自杀了,咱把钱放到那儿了,咱的钱没希望了!”他绝口不提那几个被抓起来的,和那些仍然坚挺的开发商。

消息一下子传开,人们像疯了一样聚拢过来。那个压力,那个谩骂,怒气似乎一下子能把这二亩大的院子连同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一下子抬起来,抛到九霄云外。

“乡亲们,请相信我,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钱讨回来!能讨多少讨多少。今天我先告诉大伙,让大伙心里有个底数。”长恭解释道。

“我们要相信国家,国家这次一定会给个说法!”长恭继续说着,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他的话。

“乡亲们,你们大伙都看到了!穆家镇的穆老三被公安局抓起来了,就是因为还不了钱。可是,抓起来顶用吗?大伙还是一分钱也拿不着。不如共同出出主意,想想办法,或多或少还能得到点,大伙说说,对吗?”

人群里开始议论。

把他抓住也没用啊!还不如让他想法要钱。外县的一个想不开,跳楼了,可是,人死账烂,不是把大伙坑了吗!无论如何想法弄到钱为高……

“大爷!我给你出个主意!”

正武不知什么时候到来,他拉住长恭,往屋里走。

“什么好主意啊?”

“把我那五十万给我!”

“我真的没钱!”

“骗谁呢?你当年要不是基金会坑大伙的钱,你女儿哪来钱到海关上班,又哪来的钱买房?别人糊涂,我不糊涂!”

“这次真的没有!”

“那好,车让我开走,给我写个条!”

“武啊!大爷有难!你怎么一点情面都不讲,这不落井下石吗?”

“哼,你写不,不写,今晚我就把正文报销了,连同你儿媳妇肚里的孩子!”正武一脸的杀机。

“我写!我写!”

“把购车手续拿来,陪我过户去!”

长恭只好顺着正武的意思办。正武让长恭坐上车,缓缓地驶出家门。

“各位乡亲,别着急啊!我这就跟俺大爷到市里找人去,非得把欠咱钱的人全都揪出来,给大伙一个说法!”正武嚷着,开着车,众人在希望中纷纷避让,满载希望的豪车,载着乡亲们的梦想渐渐远去。

正武过完户,告诉长恭不要回村了,在正文家躲几天,要要账,看看形势再说,长恭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依计而行。正武开着价值一百多万的宝马,风风光光的回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怕夜的黑,是因为有灯光,有温暖,有第二天的朝阳。可是,长恭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光亮。开发商,现在不对大户还款了,只对小户还,还是用高于市场价的期房抵账。像他这样的合作社主任,开发商理都不理,他后悔一个月前怎么不把钱都换成楼房,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还有个开发商跑路,公安局正在通缉,这可是市里最大的开发商,引进外资时招来的财神爷。风风光光的来,带着上亿的资金,带着青春梦想;匆匆忙忙的逃,留下一座座烂尾楼,留下购房者和讨债者的无穷的怒号!开发商,外欠几十亿,上百亿,甚至更多,申长恭这点钱,根本不值得一提。

等待中,噩耗不时地传来,大表姐,精神失常,见谁都说,我怎么那么傻,人家给钱咋就不要呢,第二天,想要,可是却没有了。我怎么那么傻,人家给钱咋就不要呢,第二天,想要,可是却没有了。一遍遍的重复着,人从一百三十斤瘦到不足一百斤,才短短的一个月,已经不像人样子。等待中,邻里田老汉在儿媳妇无尽的埋怨声中喝药,一命呜呼……许许多多梦魇,变成一幕幕催人泪下的现实。他越发觉得自己玩大了。这一下,弄不好要进监狱,他想。他在神的传说一次次唱响的时候恐怖的想。神的传说,现在,不是铃声,而是催魂符,催命鬼。每响一次,他头上的金箍就紧一次。每响一次,他就耐心的解释一次,说着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是骗人的假话。慢慢的,他任凭神的传说一遍遍唱起,麻木的听着这音乐,慢慢的,他关了手机,慢慢的,他又打开。家里的一切现在由丽云和正文应付着,不知道闹腾到什么地步。不行去坐牢吧,那样,就不会有人再找自己麻烦。可是,坐牢,让女儿女婿怎么混,让儿子儿媳怎么混?在苦闷中,他不时想起娘。娘啊,你现在可好,儿子让你操心了。他一遍遍的念叨着,后悔怎么就没给娘买个手机。坐牢吧,会不会如下蛋的公鸡,让母鸡怎么想,小鸡怎么想,鸭怎么想,大鹅怎么想……一个个重压压得他到了崩溃的边缘,在一个午后的黄昏,他昏迷过去,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市医院的病床上。

娘守在自己身边,丽云也在,儿子女儿都在。他想大声说,我爱你们,我真的不舍得离开,然而他没有说出口,泪水第一次洒在亲人们的眼前。

“娘,我走后,希望您能和丽云一起住!”他拉住娘的手,颤微微地放在妻子的手上。

“放心吧,我们一块住!”娘和丽云几乎同时说出口。

“咱家那么大的房子,让丽云一个人住着怪孤单的,娘来了,做个伴,互相照应着!”他不知道那二亩大的院子,那新盖的院子已经顶账。

“哎,我们会住在一起的!”

“正文,那些借据收据你都保存好了,等要了账,该还谁就还谁,不要昧着良心做事,会遭报应的!”长恭临了临了,算是悟出了道理。

“娘,这个手机给您,有啥事给正文打电话,别一个人憋在心里啊。一家人还需要您照顾。您可一定要挺住啊!”

“娘没事,娘想得开!”

……

三个月后的一天中午,梦都市桃山县电视台正在直播新上任的常务副县长申正文同志的讲话:

“……同志们!民族复兴的梦想!需要我们努力去实现。我们每一位同志,都要脚踏实地,开动大脑,想好办法,切实为我县经济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马永同志就是很好的榜样……同志们,让我们一起唱起《神的传说》这首歌,让我们在短暂的人生旅程中,激起一朵浪花,创造一个神话!”

《神的传说》这首优美动人的歌曲,在县政府大厅内嘹亮的唱响,每一个人,又回到梦开始的地方。

作者:姚洪超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735262/

神的传说的评论 (共 35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