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救赎
我心中有一个结，它是用陨落在我手上的那些鸟儿的羽毛编织而成的。尽管这个结很轻，我却感觉它比山还要重。甚至为这个结而不能释怀。我何尝不想快些打开这心结，并把它放飞在蓝天里，复原那一只只原本美丽而无辜的精灵，衔去我一丝愧意。而这仅是一种奢望，一个注定不会实现的救赎。
这个结来自童年，识世不深的我每到野外草地返青，柳芽儿顶着料峭吐绿的季节，便会带上提前备好的鸟笼子，还有一串铁夹子，无休止地穿行在树林里、草地上、小河旁去捕捉那些美丽的精灵。记得那时鸟儿多得铺天盖地，只要出手都会有“满意”的收获。我还会高高地挽起裤管，趟着刺骨的河水，踩着咔咔作响的芦苇茬子，残忍地轰走了正在孵蛋的野鸭子，掠夺他们的“儿女”。当然，野草中的山鸡蛋鹌鹑蛋我也不会放过，就连那建在老榆树尖上的老鸹窝也休想高枕无忧。......
随着时间的推移，认知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心灵不断在反思，理念不断得到了洗礼，灵魂也随之逐步在升华，为自己曾经的无知而悍颜。总感觉天空的寂寞与我有关，一种负罪感挥之不去。为此每逢春夏的傍晚，愧意都会带着我走出家门，飞到远处的机场。因为那里的草场辽阔，草虫较多，是鸟儿时常光顾的地方。在那里可以观鸟儿飞翔，听鸟儿鸣唱，最重要的是观察鸟儿的数量。值得庆幸的是随着环保知识的普及，全民环保意识的提高，如今天空中鸟儿又逐渐多了起来，鸟儿的品种也恢复了多样，我那颗惴惴不安的心，这才稍稍有了一丝安慰。然而鸟儿数量的增多对于机场而言却是一种压力，因为顽皮的鸟儿会在不经意间撞到那正在飞行的飞机，造成飞行事故。为了保证飞行安全，战士们在机场的草坪上架起了一张张拦鸟网来控制鸟儿的数量。也就是这些拦鸟网掌控着我脚步，牵动着我的视线。每逢去机场，我都要躲过战士的目光去窥视那些丝网，留意是否有无辜的鸟儿挣扎在网上，时刻准备着，准备着“冲”上前去解救那不幸的鸟儿，再把它带出机场，放飞在蓝天里。
昨天去了机场，遇到了一只不幸的鸟儿粘在了丝网上。我急忙左顾右盼，见四周无人便赶紧弯下腰“飞”到了丝网前，慌慌张张地解救着被丝网缠得紧紧的鸟儿。鸟儿怎能懂得我的用意，吓得瑟瑟发抖，又黑又大的眼睛带着受惊后的恐惧警惕地注视着我，并用力挣扎着，但无济于事。两只爪子死死地抓着丝网，如同婴儿的手抓着东西似的很难把它掰开。尽管我紧张得满头大汗也没能把鸟儿从丝网上摘下来，我只有破釜沉舟，撕破了丝网，摘下被丝网缠裹着的鸟儿匆忙地跑出了机场。“打了胜仗”的我仔细打量着这只又不幸又幸运的鸟儿：它鸽子一般大小的体态偏瘦，蓬松的羽毛呈棕褐色并伴有黑色羽尖，周身布满了白色的斑点非常漂亮。然而鸟儿最明显的特征是其头部，因为鸟儿的头顶上长有大大的羽冠，羽冠打开似一把扇子，羽冠合实又似一片柳叶，鸟儿的喙很长又稍微有一些弯。此刻我叫不出鸟儿的名字，觉得它一定是捉虫能手，姑且管它叫做啄木鸟吧！我小心翼翼地剥开了缠在鸟儿身上的网丝，然而鸟儿由于长时间受到了惊吓，既而瑟成一团不敢离去，我只好用双手捧起紧张得六神无主的鸟儿，用力抛向了空中，又喊了声：“去吧！”醒过神儿来的鸟儿终于理解了我的用意，展开了双翅盘旋着飞向那属于自己的天空。
望着渐渐远去的鸟儿，存放多年的心结仿佛随之飞出了天外。感觉自己的过错终于得到了一点儿弥补，愧疚的心情得到一丝宽慰，我想即便是站岗的战士也会理解我的做法，满足我的愿望，不会追究我的荒唐。此时的我如同认错的小孩得到了母亲的原谅，又好比获释的犯人走出了高高的围墙。如释重负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比任何一天都要好，哼唱着得意的小调；步伐比任何一天都要轻盈，回来的路程也短了很多。(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作者 孙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