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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楼山随想

2014-11-19 19:05 作者:瑶台望月  | 2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金楼山,算不上名门闺秀,就像小家碧玉一样,娇羞地躲在中条山深处。世外的风流年与它无关,阳光和月华也只是匆匆而过。有朋友说,一切的深藏,不都是为了相遇吗?

其实,凡世上风景,林木奇石,绿草清溪,本无美丑善恶之分,多是由文人墨客渲染出来的。不知名,其实也并非真的寂寂无名。相传金楼山曾是唐太宗李世民屯兵操练之地。想当年,此地可是人声鼎沸、磨刀霍霍、战马嘶鸣的军营。一座沾染帝王气息的山,能说没有名气吗?

正如淳朴的山里人一样,不事张扬,再加上地僻人稀、山高路远,也许是那些文人墨客们娇贵,受不得累,不肯涉足而已,金楼山,自然也就名不见经传了。不过,少有人喧嚣叨扰,远离世俗污染,受日月孕育,饱风雨滋润,是纯天然的生态,是随心所欲的风韵,倒是给人一种柳暗花明的体味。观者,可以由着自己的心性,信马游缰,去山里走一走了。

缘何称为“金楼山”?相传隋末一高官,看破红尘挂冠而去,追随悠悠白云,于名山大川寻觅隐遁之所,终得此桃源仙境。便以携带的金质楼阁为资,建了一座禅寺,并赋予此山“金楼”之名。古人称其“秀色甲县,雄姿冠条山。”金楼山,当属夏县第一高山了!一千六百多米的身躯,向着白云深处钻去,耸立在你仰望的视线中。

山下的泉水,不急不缓,从石的坚硬里汨汨而出,蜿蜒跌宕,流淌成溪,将一袭柔情与山的伟岸缠绵,把金楼山的问候送给匆匆奔赴的你我。想起南宋词人辛弃疾的一句话:“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山水是有灵性的,只要你有一颗虔诚的心对它,那么,它的花就是为你开着,它的水就是为你淌着,它的石就是为你站着,它的美就是为你扮着……

时值初夏,绿色在山崖峭壁生动,活泼泼、鲜嫩嫩地吐露着心事。上山的崎岖小路,藏匿在恣意生长的枝枝蔓蔓下。缓缓而上,路,没有那种青石台阶,只是被来往游客踩踏的沙石路,随势蜿蜒,绕上峰峦高处。不知名的大小树木密林叠韵,纷纷擎一支碧伞,在不远处恭候你。在这方逍遥的乐土,就连山石缝隙间都不可思议地长着奇形怪状的树,被赋以“太师椅”、“将军座”等雅名,时不时探出身来同你打个招呼:歇息一会吧!(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目睹于此,我想起了诗人郭小川的一首《青松歌》:有用处,就是福。能做擎天的柱,就做擎天的柱;能做摇船的橹,就做摇船的橹……

置身山中,贴近雄浑的大山躯体,吮吸原生态的林野气息,任思绪无端蔓延开来。沿途所经,但见许多老树,根脉裸露,苍劲肃穆,枝丫虬结,气势不凡。在它们裸露的骨骼上,绽裂着一种跳动的热情,一种对于生命执着和渴望。当我屏住呼吸,用崇敬的目光去凝视这些盘曲的生命时,不禁纳闷:生命,怎么可以如此强壮,仅仅只是因为生之欲望吗?而那些枯藤朽木,曾经亦认真而庄严地生活着。而今饱经沧桑的它们,依然用无声书写对生命的不言放弃,不慌不忙地坚持着,用手臂,用牙齿或是心脏紧紧咬住泥土,而让整个身子能够安稳地站立。面对它们,我无言,时光里只剩下沉默,所有一切都沉默着,沉默出一种思索,沉默出一种不朽的精神。

最令人萦怀的是,与树伴陪始终的,是那满山的青藤。一路看去,树和藤相互环抱着,相互交缠着,是那么自然亲密。尽管,世人多对藤持鄙薄态度:说它“攀龙附凤”,说它“弱不禁风”,说它“仰人鼻息”,其实这不正体现了树的高风亮节。她扶藤直立,平分空间,共沐阳光,同吮雨露。大千世界,五颜六色;芸芸众生,千差万别。人与人相处,当仿效树与藤的相濡以沫,不离不弃,施善助弱,宽人厚友。树在,藤在,友情在,岁月在,你还要怎样的世界?大自然的奥秘,不知几人能懂?

愈往上走,路愈发陡,人迹愈少。人迹罕至却并不少生气:蜜蜂嘤嘤嗡嗡的从身旁掠去,却并不主动骚扰人;不时有蝉鸣声从藤蔓间传来;几只长尾巴的松鼠在树上欢快地跳跃着,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正走间,忽听一声鸣,接着便有清脆的鸟声加入了合唱。这合唱似属慢板,节奏徐缓,叫声也拉得较长,中间时有停顿。好像鸟儿们并不急着赶场,倒像是山里人家有紧没慢地打着招呼;肉眼几不可辨的小飞虫在眼前晃来晃去,跳着不规则的摇摆舞;山蚂蚁则顺着裤腿一往无前地往上爬,显然并不知道怕人。我轻轻用手拂去,却并不伤害它们,我不信佛,也做不到“惜灯蛾”,只是它们是这片王国的主人,这或许是它们特殊的待客方式吧?

风,吹着天上的云,悄然在山林间穿行,清爽在汗水涔涔的额头发际。有人顺风而呼:“你好吗?”山谷间顿时回荡着:“你好吗?”大人孩子一起欢呼,山谷一起作答。一时间,欢笑声,高喊声,回荡声,一齐响起,林间热闹了起来。

山都是有灵魂的。突兀的峭壁,峥嵘的怪峰,奇异的树木,宛如血气方刚的北方汉子。这也许就是金楼山的个性罢了!金楼山,掩藏着曾经山河破碎的痛。当年,日寇空降在楼山坪,居高临下,炮火偷袭驻扎在山下马村的国民革命军,造成抗战史上最残烈的中条山战役!仇恨从此在金楼山生根。石头沉默而冰冷,然而石头的深处是生生不息的火种。我想起了杨子荣在威虎山的一句唱词:“朔风吹,林涛吼,峡谷万丈……”

金楼巍巍,往事知多少。从以身殉国的将军,到英勇赴义的普通士兵,几多英魂在此守望。“八百秦娃血祭黄河”的场景,已如剪影般神圣地驻扎在我的心里。八百多名来自关中的十六七岁的中国士兵,衣衫褴褛,弹尽粮绝,被逼至悬崖绝境,面前是狰狞凶残的鬼子;身后是奔腾咆哮的黄河;河对岸云雾飘渺处是魂牵萦的故乡。“宁跳黄河死,不做亡国奴!”这是他们集体的呐喊。面朝家乡的方向,他们齐刷刷地双膝落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高喊着“娘”,毅然扑腾扑腾纵身跃进了滚滚黄河!悬崖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士兵,这是一位旗手。军旗已经被枪弹撕裂被硝烟熏染,他双手高擎着。他在跳河前吼唱着秦腔,是《金沙滩》杨继业的两句:“两狼山,战胡儿啊,天摇地动!好男儿,为国家何惧死生啊……”

有联为赞:“望关中,屈膝跪地,热泪两行别父母,七尺男儿,不给先人丢脸;临绝境,昂首跳河,英魂八百壮中华,一腔热血,甘为祖国捐躯。”深入山的胸怀,就越发感到金楼山的性格所在。在高高的山冈、在险要的路旁、在葱茏的密林,我极力去寻找那些高贵的民族魂。每凝望一次,都可以听见英雄的呐喊,悲壮而苍凉。每前进一步,便拥有一派嘹亮的歌声,天籁的绝响。几只鸟儿,掠过金楼山的天空,鸣叫是它们飞翔中播撒的感动。我想,鸟儿是天空的使者,它们定是接收到了我悲悯的信息,否则,怎会和我一起慰藉那些远去的灵魂呢……

一位文学家说得好:“带着梦想上路,你就会忘记路途的遥远和劳累!不再顾忌山到底有多高,心情犹如长上了羽翼,飞翔在花丛山水间。腿还在抖,心还在跳,但人终究是上来了。是远天翩然的仙鹤带我来的吗?还是山顶那丹炉的浓浓气息引我而来的?

有人把登上一座山,看作是征服一座山,在我看来,只能说是山以它宽阔而无私的胸怀,允许人站在它的肩膀看远处的风景而已。所以,我从不在登上一座山顶后发出胜利的欢呼,而只是默默地站着,看着世界纯粹的状态,感受自己心跳的频率,静听血液在周身汩汩流淌……

站在楼山坪,青青的山、纯纯的水、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沐我赐我以一身禅思与慧根,任思绪在一片苍翠之中悄悄地融化……那一瞬间,我发现,浮躁的我,在山无边的寂静中,找到一个恰当的出口。像是一只鸟雀,从钢筋水泥的樊笼中逃离出来,回归到自然的世界中,有了更广阔的天地和更自由的心。在这方圆几百亩的草甸上,席地而坐,依偎在高山博大的怀抱里,抚摸咫尺蓝天,静听流云呢喃,怡然悠然,物我在一刻间便都诗化了……

金楼山中有美景,何必世外觅桃源。喜欢幽居的我,突然想在此结庐而居:茅舍瓦屋三两间,可以调素琴,阅金经;可以长啸于林间,赋诗于清流,再邀三两好友,芒鞋竹杖,与山同醉,不亦乐乎!

山不是名山,可也有自己的味道。至此一回,我却把心丢在了金楼山,收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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