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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爷爷

2014-11-19 14:48 作者:塞上骄子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掐指算算,爷爷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九年了。

我的曾祖母(老家称姥姥)秦氏共生养了九个子女,种种原因,就成活了我爷爷一个男丁,在当时作为独苗,受到的疼可想而知。

爷爷少时家境尚可,在县城繁华地有房产,后来在文革后期七十年代末被官府征收迁往别处。然而,自从洋鬼子用鸦片打开大清王朝的国门后,曾祖父和几代国人一样,也不可避免的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由此家道中落。爷爷作为顶梁柱,负担之重可想而知。爷爷经常教导说,吃洋烟,金山银山都不够,吃洋烟的人不活人。

从家里的老照片看,爷爷年轻时候很英俊,可能和我们祖上良好的遗传基因有关。很骄傲的说,我们家族好像没有丑人。还有俗话印证,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嘛。在我记事儿起,爷爷身材很高大,长着花白的络腮胡子,胡子很硬。被爷爷抱在怀里亲的时候,脸上有扎扎的微疼感,但是很舒服。

爷爷生日在老历二月二,即“龙抬头”的日子。老家人对生日很重视,条件再苦,也得吃点油糕,荞面活络面。肥正月,瘦二月,青黄不接三四月嘛。我就眼巴巴的等着每年爷爷的生日。心想天天过生日该多好啊。

爷爷有一个慈祥的老母亲,我的姥姥。老人家离开我们已经一十八年了。从我记事起,就和姥姥住在一起,她经常像变戏法似的拿出点好吃的给我。譬如晾一碗凉白糖水、一小块苹果,一把瓜子儿。现在看来,微不足道,但对于当年长身体的我来说,很温暖、很温馨。姥姥经常给我说起爷爷的事情,言语之间留露出的亲情历历在目。(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爷爷娶了个好媳妇,我的奶奶,也就是我们家族目前的最高领导和精神支柱。她老人家全面履行女主内的职责。在上有老、下有小、吃了上顿想下顿的情况下,用她那瘦弱的肩膀默默无闻地担负起了料理家务的重担。每次吃饭,奶奶都把饭端给爷爷。爷爷吃完饭后再端走碗筷,洗刷锅台,几十年如一日。奶奶和爷爷很恩爱,他们都不说,只是默默的做,配合很默契。现在每次我和妻儿回老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奶奶报道,给奶奶请安。虽说年岁大了,她老人家每每看到我们,急忙拉住我们的手,嘘寒问暖,关切的问改变了没有?其乐融融的画面感很强------隔辈亲啊!

爷爷膝下共有五个子女,四子一女,我父亲为长子,最小的是我的姑姑。我们家在姥姥在世的时候曾经五世同堂,目前也是四世同堂。仔细一算,一大家子近四十口。可谓人丁兴旺。我们家族是和善之家,爷爷经常说做人要压福些儿,说话要平和些儿,待人要友善些,做事要踏实些。概括说来及做人做事不能太绝。按照今年节流行的“家风”说法,我们家族的“家风”就是和善、宽厚。原因可能有以下,首先祖上迁徙。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其次祖上人丁单薄。要想在社会上立足,在没有任何优势的情况下,主动与人为善,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再次经历苦难太多,据祖辈们讲,当时的世道是人丁较少,人爱人,人稀罕人,有“见个面难,拉话话难”的感觉。

爷爷生活一直有规律。早晨起来听广播,出去锻炼,风无阻。吃完早饭,约几个老友,打打牌;下午看看书,到幼儿园接孙子辈儿;每天吃晚吃饭的时候还得喝点小酒,天天如此,一次二两。酒饱饭足之后以后,嘴一抹,就出去溜达溜达。逢年过节或遇到喜事,哼上两曲秦腔,自娱自乐。

爷爷参加工作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在边区政府丝织厂工作,后来在县上剧团、影剧院、新华书店工作,说起来属于抗战期间的离休干部。离休和退休区别很大,当时要不是子女们找组织,开证明材料,他不是很在乎的。爷爷在舞台上唱戏我没有机会观看,据说在县城有影响力。和当时剧团的同事曾经拜过把子,一个好汉三个帮嘛。在文化革命期间,他也被戴着高帽子游街。他说过,和那些在战争中永远离开的人们相比,人要懂得知足。我到外地工作后爷爷说,你要是结婚的时候,爷爷给你唱台戏祝贺祝贺。爷爷工作很认真,在我的记忆中,在影剧院工作的七八十年代,我们家人没有享受到免票的待遇。

幼小时候,经常听爷爷在茶余饭后絮叨,我们祖上来自大槐树下。大槐树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要从大槐树来到瓦窑堡?是怎么来的?对于一个孩童来说,满眼茫然。但是爷爷朴素的启蒙教育激发了我的好奇心、求知欲。后来明白了,这是在中国历史上著名的秦晋大迁移背景下发生的事情,因为战乱、疾病、干旱等等因素。

人在历史长河中是很渺小的,犹如白驹过隙。但是,人和家族关系一脉相承,家族和地域环境紧密相连,地域和国家命运血浓于水。由此看来,爷爷是我的启蒙老师。

不像弟弟妹妹们,我没有上过幼儿园。快要念书了,爷爷给我取了个名字,单字一个“穷”字。爷爷笑着说,看似一个“穷”字,实质意思恰好相反,联起来一念是不穷的意思。我不乐意为此还哭了一鼻子。我小时候是个情感丰富但脆弱的人,动不动就哭,看着我一百个不愿意的样子,爷爷说,那就让李家娃给起名吧(我父亲的小名)。陕北有个民俗,由于条件艰苦,怕小孩不好养活,小名就叫X家娃,不能用自家的姓。譬如我的几个叔辈小名二叔叫张家娃,三叔叫三姓,四叔叫七姓。现在看来,不是祖辈们迷信,他们只有一个愿望,让子女活下去,健健康康长大。由此看来,长辈给子女寄托的殷切期望在当时环境下简简单单,但很实用。

大胆想一下,当时在取名的事情上是不是让爷爷对这个长孙有点失落?

上学了,有次在围着家里方桌吃饭的时候,爷爷正在说话,看我走路的样子,把我叫过去说,路要稳稳的走,不要慌慌张张,走姿不对,你怎么是个八字步啊?说着捉着,就往我脚上轻轻地踢两下。爷爷严肃的说,记住,不要让我再发现一次。的确,这是他老人家唯一一次在我面前严肃的样子。于是乎,当我走路的时候,时时想起爷爷的话,八字步很快就矫正好了。我也知道了一个道理,人一生,路难行。要走正确的路,把路走正确。小时候一段时间我还有点结巴,说话快且急。爷爷说,说话慢一点,想好了再说。把话说对,在进一步把话说好。现在想起来,受益匪浅啊。

爷爷在书店工作期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寒暑假期间,晚上我就住在爷爷办公室学习。那段时间,做完作业后,我挤出时间白天黑地阅读了大量古今中外的人文历史,名家名作。我知道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司汤达、雨果、拜伦,认识了王安忆、贾平凹、冯骥才、蒋建功、北岛,阅读了古文观止、资治通鉴等等等等,可以说我酷爱读书的习惯是受爷爷耳濡目染的。由此打开我对外面精彩世界了解的窗口。对于一个少年来说,和一线城市的同龄人相比,物质上的差距是改变不了,但是在精神财富上,我绝不落后。同学们经常说我学识渊博,我嘴上谦让,心里美得不得了。因为这是爷爷给我最大的一笔压岁钱,是伴我一生的精神财富。

见到我对象的时候爷爷乐呵呵的,结婚的时候爷爷吃八碗来了,喝了不少酒,人逢喜事而精神爽啊。后来又来了两次,每次人还没看到,爽朗的笑声就先到了。爷爷爱喝酒,每次回家给爷爷敬酒是必须的。每次和爷爷喝上两杯也是必须的。爷孙坐在炕上,天南海北,海聊一通。说着说着,爷爷就累了---------猛然发现,爷爷老了。

2005年正月,爷爷在宁的一个老友去世了。我按照乡俗,祭奠了他的老友。电话给爷爷汇报时,爷爷欣慰地说我这个孙子懂事儿了。我问到他的身体,他言谈表达思路非常清楚,底气仍然很足,就是比较惦记出门在外的我及妻儿。让我把娃娃招呼好,好好上幼儿园。

正月二十四的上午我心神不宁,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弟弟来了电话,印证----------------爷爷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当我日夜兼程赶回老家跨入大门时:满院子白茫茫的花圈,还没有入殓躺在铺满麦草的门板上的爷爷,父辈们悲痛欲绝的神态,姑姑 “爸啊,你连热米汤都没有喝上一口,一句话都没有撂下就走了”哭喊声让我真正认识到,爷爷走得突然,真的永远离开了我们,永远!永远!爷爷的时代画上了句号!爷爷的一生画上了感叹号!也让我们家人对爷爷的思念画上了省略号!

九年来,我没有到过爷爷,是不是爷爷已经忘记我们?还是爷爷对我们很放心啊?每次回家到坟前祭奠他老人家的时候,给他老人家上柱香,烧点香纸,倒上一杯酒,点上一支烟,在心里和爷爷说说话,踏实、舒坦。

飘渺的青烟捎去了我们孙辈们对爷爷的思念!

旺盛的香火带去了我们孙辈们对爷爷的祈福!

健康的活着、好好的活人、家和万事兴是对爷爷最大

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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