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想起海子墓

2014-03-27 12:33 作者:任侠生  | 3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突然发现关于海子的话题多了起来,才突然又发现是海子的忌日了。

二十五年了,海子活着的话正好是半百之岁。然而就是在二十五年前那个也许光明媚的山海关下的小站,他去了自己也许想要去的地方。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样的句子无论是谁读起来,都会油然有一种明媚从心中涌起,这世界看起来都是满满的希望和弥漫的幸福。。。

海子的故乡在安徽怀宁一个叫做高河的小镇,在安庆待过大半年,那年的端午节,一个人,忽然就想去看看关于海子的一些东西,于是就出发了。 那个叫做高河的小镇现在是怀宁县的政府所在地,而生养了海子的那个叫做査湾的小乡村离县城还有几公里的路程。我问了一些路人,竟然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谁是海子,正好有个学生听到我询问,就主动告诉我说去査湾只要坐三轮车很快就到,还说他的一个同学就是査湾的,还是海子的亲戚。很显然他也是为此感到有点自豪的。

于是我就在路边找了个三轮车,坐上。

车行乡间小路,路两边是枝叶繁茂的枫杨树,树冠在空中相接,形成一个封闭的通道,仿佛是通往海子诗中那个春暖花开的世界的时空隧道。树上挂满一串串小蜜蜂一样的花,树后面一片片稻田,稻秧精神地立着,吮吸着这初的阳光。看着稻田在枫杨树的缝隙间唰唰地闪过,査湾很快就到了。村庄老旧的房屋在路边喘息着,屋下却拥满了各色杂草,旺盛的生命的绿膨胀着,结出朵朵太阳一样的小花朵。陈旧死亡和蓬勃生命就这样依偎着,在这土地上依存。。。(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海子故居已经修葺一新,在离村口不远的那条主路边。院子的角落里一树栀子花幽幽地开着,满院弥漫着栀子花香,淡淡的,在阳光下沙沙洒落。屋子里除了几件简单的家具,都是关于海子的纪念性的东西,堂屋左手处的一间厢房就是海子生活的书房,书房里老旧的木床,床上的铺盖还在,仿佛它的主人一直从未离开。床头是老旧的木桌,桌上一台老式的黑白电视机。一大朵白色的栀子花漂在木桌上的一个玻璃杯里 ,像一朵淡雅的水莲花,清香从杯子里溢出来,给这个空空的摆满了陈旧照片和书籍的屋子镀上生命的色彩。

清瘦、和蔼的海子母亲坐在屋里摘着刚从地里弄回来的青菜,几个紫茄,几根黄瓜,散在菜篮边的地上。听我说起栀子花的香,她连忙起身到院子里去,要给我摘一朵栀子花。我坐在对面,海子的大弟回来了,热情憨厚地跟我交谈着,海子的父亲坐在门口,望着院子里,默默地抽着烟。青烟袅袅,散在热烈的阳光里。

我们聊着家常,说起关于海子的东西,我都小心翼翼地回避着,尽量不主动提起。也许时间冲淡了思念哀伤,说起海子来,海子母亲像每一个母亲对别人说起自己优秀的儿子一样,些许自豪。虽然她可能根本不懂自己的儿子所谓的那些诗都是怎么回事。这时我却留意到海子的老父亲抽着烟,轻微的叹息。再优秀的儿子,也不在了,还不如平平淡淡的一个儿子,守在自己身边。也许这是老人此刻的心境吧。

快中午了,海子母亲要留我一起吃饭,我拒绝了她真挚的好意。我想去海子墓看看,但是我不敢主动提起,我怕这直白的现实会让老人伤心。但是我提出要走的时候,海子父亲突然说你不去海子墓看看?我说想去看看。他就带着我走出那个阳光下充满了栀子花香的小院儿,向村外走去。村外的山岗上,埋着一个诗人,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的儿子。我感觉到有一种很不安的悲伤,我让这位老父亲带着我去看自己儿子的坟墓。

走过一段乡村土路,穿过一小片树丛,一条田埂延伸在眼前。两旁是整齐地稻田,田里的秧苗生机盎然,有白色的鹭在田间搜索着食物。海子父亲没有再往前走,只是跟我说,顺着田埂直走到头,然后往左转就能看到了。说完他转身走了,甚至没敢往那不远的山岗上多望一眼。我看着他踽踽独行的身影,消失在绿叶掩映的小路上。。。

路旁的茅草已经老了,丛丛白茅在阳光下微风里轻轻摇曳,有泥土的温润扑面而来。走过田间小路,左手有一片翠竹,从竹林穿过,沿着一个小池塘往前走,池塘边长满菖蒲,水面上擎着一顶顶碧绿的荷叶。海子的墓就在池塘那边的一个称不上山岗的红色小土坡上,高大的墓碑有些显眼。

一路上,我随手从路边抽取一根根的白茅,没有鲜花,我就把这一束白茅祭奠在海子墓前。

海子墓前有几株松柏,然而还是那些挺立的我们家乡随口叫做麻杆花的蜀葵最是开得烂漫,烂漫得让这个关于死亡和埋葬的坟地充满了生的希望和灿烂 ,灿烂得让人眼花缭乱。

海子的墓上嵌着两块他从藏区带回来的石头,上面的线刻佛像很生动。墓前供奉着当地的瓶装老酒,也有坛装的江南黄酒,甚至有北方的二锅头,有塑料瓶装的饮料。看来生前寂寞的海子此时是不会再寂寥的,有这么多的诗友来看他,来跟他一起对饮,吟诗。。。

海子安息在这里,这里有生养他的土地,随时望得到田里的庄稼,我想,海子该是欢喜的。。。

南阳任侠生 甲午年3.26

我离开了,多年后,我还是会想起那个海子的村庄,那个埋葬着诗人海子的土地。于是,也有了这首不知写于何年何月的小诗:

那是母亲弯腰插秧的稻田

那是父亲荷锄走过的小径

那是有白鹭在晨雾里飞升的村庄

母亲佝偻着身体 把自己

连同秧苗 塞进泥土

母亲的青发

一根根化作白玉的米

孩子们一口口咽下…

父亲的背影 总是被

身后的水牛踩乱

像一片被虫蛀过的烟叶

墙角的那杆老烟袋

吹着民国或者是老玉米叶子上的风

一缕缕没有灵魂的青烟

托起白鹭在村庄 在稻野

起舞蹁跹

是不会老去的 这黄土

永远

在破败下去的 孩子们的村庄

他们都忘了 生长过理想

母亲 老成了一把枯黄的稻秧

父亲 也终于干成那杆老烟袋

稻田干了

小径荒了

白鹭也不知去向

老水牛的皮 趴在黄土墙上

长长的角撑着苍穹

像一张硬弓

孩子们的坟 都孤立着

在那凄凉的土岗

在那山花烂漫里歌唱

歌唱阳光 那古典的村庄

歌唱那笑靥如花的新娘…

莫回首

转身 是连背影都留不下的千古

这永远破败 也不老去的黄土

最终都把我们 埋葬…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634193/

想起海子墓的评论 (共 35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