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路车

兰州的天空真的很不干净，就像你眉梢那一抹暗藏着的忧伤，但是那个冬天它却一直冷冷地晴朗着，没有仿若莹白的雪，只有朦朦胧胧的太阳，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我遇到了你，如果不曾见到过你，生命里最初的美好我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它，还如果我不曾见到你，我就不会知道有人把生命如你这样去诠释，面对生命的跌宕曲折你用微笑相待，面对现实的险恶你似乎毫无知觉，你就像池里那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纯洁，美好。

一段岁月就是一段人生，一段人生就有一段故事，当记忆中有些事情就像那河里的泥沙一样随水冲散的时候，另有些事情就越来越清晰，两年的时光已经过去了，但我的脑海常常会出现这么个画面：在一个寒冬的黄昏，一张美丽的笑脸透过川流不息的车辆空隙绽放在我的眼中，在某街道的第一个拐角处，她含笑挥手和我告别，而我就站在马路的对面看着她的背影呆若木鸡，脑袋一片空白，那时的她，简直就像一朵儿花在风中摇晃着脑袋，那么轻盈美丽，那般优雅不俗。

两年前的冬天，我大一，对大学的生活才有那么一点点的感知，其余的都还停留在在中学时代对象牙塔那美好的想象里，在这里过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就感觉自己开始要坠落了，仿佛翅膀开始退化了，没有之前那么结实有力了。有一天，有个高我一年级的老乡，他开玩笑地对我说，大学就是锻炼男人来如何忍受寂寞的，我笑了笑，我说万一我忍不住了怎么办，他说你忍不住了这辈子兴许就完蛋了。

三天后，我在一家肯德基店找到了一份兼职，赚钱和打发无聊的时间完美地结合了，每天工作三个小时，下午六点上班，九点下班，坐公交去，乘公交回，那时候121路车便成为了我的唯一选择。

二零一一年的十月十五日，下午，五点。X公交车站，人头攒动，推推搡搡，可就不见一辆车路过这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概又过去了二十分钟，还是不见一辆公交车，真不知道车又在哪儿压上马路了，这二十分钟第一次让我感觉到时间可以在你认为快的时候慢着走，慢着的时候快着走。此时有些人骂骂咧咧，有的叹气瘪嘴开始散开了，我想着马上就上班的事情，心中竟生出不满来，真想大喊一声：我操，但是我没有，我只是自言自语地说：“唉，还是打个的吧！”便转身迈出一步，“喂”，一个女孩子喊道，这声音不大不小，我刚听得适中，我转过身来，原来是她，我刚看见她了，她一个人靠着树站着，时不时还瞅瞅天空，这时她正好看着我，在离我只有一米多的地方，我用食指指着自己，表示问她是在叫我吗,谁知道她还真点头了，她问我：“你去哪儿？同路的话一起打的，便宜些，好吧？”她的语气算不得调皮，也算不得哀求，说温柔却是我造作了，我上下打量她一番，说：“哦，我去西站。”她接着说：“是吗？我只到幸福巷，今天公交有点慢，我怕我回去迟了奶奶担心，所以•••”我冲她微微一笑，便一同前去挡出租车。

虽然即将要和她坐在一辆车上，但是我还是不免担心着，现在这社会，处处是陷阱，万事得留心，常常有人这么告诉我，可是我还是吃了不少亏，现在我终于相信这些话是对的，我也是个世俗的人，这些话在我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才感觉它是那么的真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记得四五年前，我十六七岁，独自一人去西安旅游，出了三府湾车站，天色已晚，街灯开始明亮起来，霓虹灯闪闪烁烁，车辆鸣着喇叭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人说说笑笑，我才感觉到，一个人出去旅行，到了夜晚来临时还晃荡在陌生城市的霓虹灯下，那是多么凄惨心酸的事，那种苦就像哑巴吃了黄连一样，不可与外人道也，但是后来一想，这种事情是需要勇气的，没有勇气的人是不敢独自一人去车站买去远方的车票的。

坐了很长时间的车，出了车站我就在站外的水泥台子上坐了下来，点了一支烟，优哉游哉地吸了起来，这时一个约莫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她很礼貌地对我摇摇手指笑着说：“帅哥，住店吗？很便宜的”，我细细看了她一番，怎么也看不出她是个红尘俗客，模样也算是俊俏，倒也有几分纯真的意思，只是有点花言巧语，让人觉得虚伪，她是拉生意的花言巧语也就倒无所谓了，我于是随了她，点头答应了，她于是很客气地热情地拉着行李走在了前面带起路来，走在路上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等摸清楚我的底儿后，她就眯着眼睛，憋着嘴巴对我好像在微笑，好生的娇媚，我倒是拿她和一般可爱的小妹妹相提并论了，这是我心里想的，弯弯绕绕走过几条巷道后，到了一处幽深的巷道里去，我乍一看那和屠宰场没有什么分别呢，空气中荡着一股尿骚味加血腥味，墙上挂满了各种广告牌子，什么成人用品，夫妻用品，烟酒等等的，那女孩子带我走到一家招待所里，老板是个中年妇女，看见有人来，于是笑着站了起来，空气中散播着浓浓的香水味道，我不习惯女人的这种的香味，一闻见就恶心，但是我还是忍了，毕竟已经到了异地他乡，到了人家的屋檐下，且看那女人脸上的粉，我估摸着用一尺八口径的锅烧一锅水去洗也会让那些油脂的东西飘满了洗脸盆，她找出一个笔记本来，叫我旁边的那女孩过去登记一下，那女孩登记完了，又叫我拿出身份证来，我便拿出身份证，她胡乱写了几下后，又叫我交上一百四十块钱，她补充到：“房费四十块，押金一百块，明早退房的时候退押金。”说完给那女孩挤了眼睛，于是那女孩带着我入了一房间，放下行李后，她边急急忙忙地收拾起屋内的狼藉来，乱忙了一通后，她跑到了洗手间去，只听见喷头里的水呲呲地响起来，一小会儿她又出来了，她有点哀求似得说：“老板娘那里的水管子坏了，其他的房间里都已经有客人了，我看你的洗手间的水还可以洗澡，我可以洗一下吗？”我看她也是个过得不容易的主儿就答应了她，再说了一个女孩子有这样的要求我也不好意思拒绝，我点了烟抽了起来，半睡半醒地躺下来，约莫过了四五十分钟还是一小时后，她手里拿着一条白毛巾出来了，见我坐在了床边上好奇地看着她，她连连点头哈腰的说谢谢，边说着就拉开门出去了，我摇摇头，脱掉鞋子也没有洗漱就睡下了，没有过多久我就睡不下去了，整栋楼仿佛都在颤抖，没有经历地震的人一定会认为那是地震了，女人的呻吟声，男人的呐喊声，木床的咯吱声，声声让人无所适从，我一支烟接着一支烟抽，昏昏沉沉地熬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我就起来了，洗漱了就去退房了，想起昨晚的一切事情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来到一楼门口旁边的小房子外喊醒了正在熟睡的老板娘，我说：“退押金！”她立即像听到有亲人被害一样用哭丧的脸对着我说：“小伙子，我看你也是个聪明的人，你要蒙我啊，昨晚那姑娘给你拿行李，打扫卫生，还和你做了，你•••”“不是，他妈谁和她做了，做什么了”我打断她的话，她说：“小伙子，你给我听清楚，你别穿上裤子就不认帐，人家姑娘昨晚就哭哭啼啼地对我说你太猛了，你说你那身体和牛一样壮，那么个小姑娘也够受了，收你一百块算便宜的了，赶紧走吧！”我瞪了瞪她，想想我还是个小青年，如何惹上这样的事情，丢钱不算什么事，丢人就是大事了，还是速速离去为好。吃一堑长一智，这几年，我看着自己和身边的人被欺，被炸，被骗，自己也变得小心起来，常言道：人心隔肚皮，人的好坏不会像商品标签一样写在脸上，只有自己给自己省事才是周全之法。

于是我挡住一辆的后就催着师傅走掉了，我怕那女孩子又给我惹上什么麻烦，她在后边小跑着追了几步，我就转过身子去了，“一起打车”只是一句有口无心的话，并非誓言或者承诺，我虽然还是觉得自己不够仗义，但是上次在西安就被人骗了，这一次我不希望在发生这样的事情，走了好远我又转过身去看了看，她还在朝着我走的方向看着，我想她一定在失望着，仇恨着看着我。

事情虽然就那样发生了，但是随后我一想到她的模样我就又心软起来，又觉得她不是什么坏人，我不知道我在怀疑什么，她全身上下有什么值得怀疑的？难道是她酒红色的长发，齐眉的刘海，还是她那张瓜子脸和她脸上生病了一样的颜色，再说我觉得穿着花格子衬衣外套毛背心，穿一条淡蓝色牛仔裤和一双帆布鞋的女孩子骗人的事件应该是小概率事件，即使我已经走了，但是有些词还是在我闹孩子闪现了，什么素雅，恬静，清纯，甚至是端庄，其实说真的我对这样有点忧郁的女孩子还是蛮有好感的，那种感觉就像看着一朵既放未放的花儿一样，也有点像蝶儿煽动翅膀绕过心房一般，但却不失有几分花开的艳丽，震撼。

她就坐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这是我第几次见到她了我也记不清楚了，见到我她还是那么轻轻滴摇摇手指表示问好，然后又安静地去听歌了，她把白色的耳机塞在耳朵里，车窗外正是黄昏，我想她一定是听着很优美的歌声，窗缝里透进来的风把她的头发吹着飘在空中，她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是看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还是行人，抑或是马路边那些和火柴盒子一样的高楼，我想她一定在想着一件事情，那便是她想离开这里到很远的地方去，这是她的眼睛告诉我的，多少次我都看到她一直坐在挨着窗户的位置，试想如果她不想着关于远方的一切，她就不会关心外边的世界，这里就像是一个大大的囚笼，把她囚禁在这里，她一定是想离开这绝望的残酷，她想去一个新的地方，去孕育新的希望，去开始新的生活。

失眠的夜里，我看着很冷峻的天空，月亮忽隐忽现，星星稀稀点点，我仿佛看见了两个月亮，只要我闭上眼睛就看到了她的笑脸，和月亮一模一样，她的瘦弱，使我难以抗拒这宁静带给我的悲悯，我知道维也纳，可是记忆幽黑，怎么不叫我悲悯，我想一定是上帝在惩罚了她，让她不像最初的那么轻盈，自在，我知道你一定不想停留在这里，你想飞，可是人不可能不有累赘，但是你知道谁何尝不想能支使命运，就像有一本书书叫《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它现在就安静地躺在我的书架上，我知道你一定是想你看不完这本书了，才把它送给我的，是不是？可是你知道吗，我一直认为你就是这本厚厚的书，你早就知道故事的结局了，是不是？可是你怎么可以这么悲伤？那天我坐在你旁边一直叹气，你不问发生了什么事请就对我说：“生活允许你偶尔不愉快，但是，你也别忘记了，每天都有微笑的理由。”可是你送给我书，你是不是就不再微笑了？我想你一定不会，前面的路还很远，你可能会哭，但是一定要走下去，一定不能停。

你塞给我书的时候，我就看着你快快地跑到对面的巷子里去了，我看着你站在斑马线上朝我挥手，那时候我全然对你陌生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和动作对你作回应，可是我忘记了一切，你说开春了你会到北京去治疗，那时候天气会暖和起来，做手术成功率高，我信，我都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还会和我在121路车上重逢的，因为你是个坚强的女孩，你不是调皮地对我说：“是不是和我说话你才知道生命原来可以这么坚毅，一朵羸弱的花也可以明媚地绽放。”对，你说的对，我不单知道生命原来可以这般如你一样诠释，而且我还知道了，有些人在岁月的泥沙里还可以像你一样保留着最初的美好。

很多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人生的路，是越走越孤独，越走越不开阔，我们常常会说：一切都变了，但是现在我又不这么想了，一切都不是全变了，变了的只是心态，生活把一颗纯真美好的心，变得世俗平庸了，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说，一切都不可避免地走向庸俗，但是我现在该知道什么叫最初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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