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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父亲之三——父亲的奋斗(一)

2014-01-30 20:28 作者:以笔写心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记事起,模模糊糊地记得父亲曾经做过几次小买卖。

他和我的一个表叔合伙收软枣,却没有赚到一分钱。寒腊月,父亲在山那边的村子里打了个地铺,看守着那些软枣,当庄的舅老爷心疼外甥,拿去了三床被子。父亲辛苦了一个冬天,没有赚到一分钱。

第二次做小买卖也是和表叔合伙,收花椒。结果是花椒被人偷走了。赔了本钱。自此,父亲再也不在买卖行当里谋出路了。

我的姥爷是个很有办法的人,又是乡里有名的兽医,就教父亲养窝猪。

父亲母亲对于这份产业很是用心。我家一共养过大概三四头母猪,其中最后一只猪妈妈活了有十来年,从我上初中开始为我的学费出力,到我师专毕业那年的天谢世,整整十年的光阴,所以我对我家的猪是有感情的。

父亲母亲很心疼猪妈妈,不管地里的活络多么忙,每天早晨总是要早早的烧一大锅水,水开了就煮上地瓜面,煮成甜甜的地瓜粥,也是最好的猪食。我也曾经常在那方矮矮的灶屋里烧过火,陪着摊煎饼的母亲准备一家子一天的饭食。屋子矮,不透气,浓浓的蓝色炊烟又辣又酸,呛得我眼泪直流,令人做过一次就不想再进去第二次。而我总是被母亲叫去做这项无聊而痛苦工作(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那时候是不知道这件事对于全家是多么重要的。一个男孩子学会做家务也是非常必要的。劳动不分轻重,活络不分男女。尤其是我的母亲,三四十年的光阴就在这样的家务里周转,忙碌。每天眼睛都被灶火熏得红红的,被眼泪洗得湿湿的。

尤其到了冬天,母亲把麻什和进猪食的时候,总是细心地用手捏匀了,决不允许有半个疙瘩。每当我的手脚龟裂时候,我就知道流着血的母亲的手是极易皲裂的。可是母亲从不叫屈,依旧每天把这件事做得仔细,耐心,手指上布满深深的血壑,也从不曾亏待了猪妈妈。

然后,还要用这伤痕累累的手搓麻线,打浆子,纳鞋底,做千层底的布鞋。我永远忘不了那些寒冷而贫穷的冬天,母亲为家务流了多少泪与血。

父亲又何尝不是如此。

待到猪妈妈产下一窝小猪崽,少的时候七八只,多了也有十一二只,尤其是到了冬天,半里,父亲总会起来提着放在炉火边的花篓里的小猪崽,去猪圈里喂奶。

窗户是塑料纸糊的,总在每个夜里将山风的呼啸演绎到极致。我经常被小猪崽饥饿的叫唤声吵醒,然后朦朦胧胧地看着父亲打着手电筒,哼着小曲猫着腰去给小猪崽子们喂奶。

我眼前一片黑暗,只能清晰地听着父亲打开猪圈木栅栏门的刺耳的“吱吱啦啦”声,猪妈妈被吵醒时有些恼怒的“哼哼哧哧”声,父亲温柔地安抚呼唤猪妈妈的“啵啵啵”声,还有呼呼地风吹打在窗子上,又旋到柴垛上的呼呼声。那时候从来不觉得父亲多么辛苦,只是睁着惊惧的眼睛,如醒似地看着黑乎乎的屋子,等待中慢慢睡去。

其实有小猪崽的那三四个多月的日子里,也一直是我快乐的时光。每天下午,我在院子里写作业,看着小猪崽们在院子里快乐地撒欢,就感不到孤独。可是有一次,我写了作业,没有把书收拾好就出去了。等我回来,我的书已经变成了小猪崽们的玩具。那是小学一年级的上册课本,从首页一直到“bpmfdtnl”那几页全被嚼烂了。

我很难过地哭了一个下午。父亲回来后,既没有教训那些淘气的小猪,也没有训斥我的贪玩,而是在晚饭后,耐心地用面粉在猪食勺子里打了浆糊,用报纸给我糊好了。还在书皮上认真的写下“语文”两个大字。这是我最难忘的一本书。我不仅学会了字母,也认识了一生都在摸索追求的“宽容”。

父亲从来不会怒喝牲口,更不用说打他们了。每到小猪崽上市的时候,猪妈妈似乎早就有了预感,那天的早饭很难喂。小猪崽们被唤出猪圈,就再也不能回去。院子里站了很多人,有买猪崽的,有帮忙逮猪崽的。鸡犬不宁的那一段时间里,父亲是最忙的人。他总是不忘了给远道而来的乡亲递烟,应付着那些相中了小猪崽的乡亲。

不管是支现钱,还是赊账,卖了猪再还,父亲一概乐呵呵的,从不说半个“不”字。

人家卖小猪,都是早早地喂一次,父亲从不这样添那四斤五斤的分量,基本是净重卖出去。虽然这一生我都不会做买卖,可是童叟无欺这样的买卖人的实诚,我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小猪崽们被带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几只鸡,一只狗,顿时就冷落了下来。我从外面玩回家,总会去猪圈那里看看。猪妈妈很平静地躺在那里,不哼哼,也不进食,也许是在思念自己的孩子。

父亲放工回家总是一放下钁头锨,就奔向猪圈,大声地问着母亲:她吃东西了吗?站在门口瞧一会,就会轻轻地打开木栅栏门,唤着猪妈妈出来,到院子里走走。

猪妈妈一天没好好进食了,情绪也低落到了极点,总是呆呆地站在门口,一动也不想动,连她最喜欢的黄昏在院子里散步的活动也无心继续。

父亲就轻轻地唤着她,给她挠着痒痒。猪妈妈就很惬意地哼哼着躺下,似在哭泣,却看不见泪水。

这样,我就学会了照顾猪妈妈。下午放学回家,我总是要打开猪圈门,让猪妈妈出来走走,然后给她挠痒痒。不知为什么,我喜欢朋友般的喜欢着猪妈妈。

不只是她给我提供学费,也不只是她的憨厚,实在是父亲用自己的言行感染着我,善待家畜。也许我们很在乎与人为善,其实与畜为善也很人性,很境界。

由此,我也喜欢上了帮母亲喂鸡。

每天下午,放学回家,我总是会掰一两穗玉米棒子喂鸡。我总是先掰好一把,然后大声地喊着“呴呴呴”这种模拟鸡打鸣的声音。公鸡母鸡,大鸡小鸡,争先恐后地从院子外面跑回来,那种场面和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不能媲美,但感觉是相似的。

我总是把玉米粒扬到大鸡们身体更远一点的地方,让那些挤不进去的小鸡有机会多吃几粒。如果大鸡要啄小鸡,我会毫不客气地用玉米棒子打他。看着鸡们专注地盯着我的眼神,我读出了信任,也读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温馨与快乐。在院子里,和家畜们相处的日子里,我学会了怜悯,蓄养了嫉恶如仇的情感。这也要归功于我的父亲。

每一窝小猪仔里,最后出生的那只小猪,一般体型较小,力气不足,和哥哥姐姐们争奶水喝时总落下风,有的甚至饿死。父亲有了经验,就总会额外地照顾他们。给他增加喂奶的次数,甚至买奶粉沁给他们喝。我十个月的时候就忌奶了,是吃土豆长大的。有时候我是很羡慕小猪崽的。

父亲费尽心思喂养了十多年的小猪,得来的钱都给我交了学费,给爷爷看病用了。可是,有些人买猪时赊欠的账,直到父亲去世了也没有还清,甚至就赖下去了。我只能为父亲的信赖感到深深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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