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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值的生命

2013-12-24 14:49 作者:一介布衣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就在那个漆黑的晚,伴着小,十几个人把生灵装在棺材里,用车拉到了很远的山上埋了,生灵紧紧地挨着母亲住下了。

生灵是个本分朴实的乡下汉子,四十多岁,矮墩墩的个子,明显是一个车轴汉。他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生灵主要以种地为生,空闲时就出外打工贴补家用,这两年在国家泥草房改造和农机、家电下乡大好政策支持下,生灵住上了瓦房,开上了新四轮,骑上了新摩托,生活水平也提高了一大截,过上了名副其实的小康生活,这些是他以前不敢想的。

生灵是涂炭家厂子的常客,涂炭相中的就是生灵那把子力气。涂炭是当地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开着木材加工厂。涂炭原名没有他的绰号名气大,每当提到他时人们都习惯叫他三七老板。三七老板中的三七有两层含义,一层含义是他的丰田轿车尾号是777,另一层含义是涂炭是个小白脸,总在外面沾花惹草有些风流快活的韵事,故取其谐音三妻,每当人们喊他三七老板时心里想的都是后一层涵义。

三七老板头脑可不空,短短五年时间,从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一跃成为身价百万的大老板,的确让人刮目相看。原来与他相远的人们现在都与他大大拉近了距离。他的身价就得益于木材加工厂。

三七老板是个有手段的家伙,这几年肥透了,别人不敢放的树他就能成片的放,什么批件呀,对他就是一张废纸。树放完了不说,释放出来的土地还归他所有,他先把土地高价卖给种西瓜的,之后就左一年右一年无止境的卖,却没有一片是还林的。玉米值钱了,土地难买了,要不人们都愿意与他拉近呢。

三七老板相中的工人几乎都跑不掉,他会想尽各种办法把他们弄到厂子里来,生灵就是三七老板用一晌土地拉拢过来的,直到生灵用工钱把这一晌的租金还完后再领工钱,生灵是一百个愿意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其实,生灵原来的家境是很贫穷的,父亲是个赌钱鬼,在生灵上高中的时候,生灵的父亲一个晚上就把家里的地输出去了,生灵的母亲两手空空无法面对成绩优异的儿子,她对丈夫那双沾满赌毒的双手绝望了,加上她无法忍受没有钱时的家庭暴力,在一个小雨的晚上,一把菜刀砍断了自己脖子上的静脉,用对待自己最狠的方式做出对丈夫最大的抗争。从此生灵就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涯。生灵扛过麻袋,挖过沙子,打过鱼,进过工厂,有活就干,能挣一分是一分,半夜有活他总是第一个到场,他是一个典型的体力赚钱专家。后来生灵的父亲又找了一个老伴。生灵的继母如同会魔法一般擦去了生灵父亲双手上的赌毒。生灵的家逐渐有了起色,生灵讨了老婆,又生了两个孩子,生灵的打工生活始终没有间断过。

因为自己家的地少,家里六口人等着吃饭,父母年事已高,两个孩子上学急等用钱,妻子身体还不好,生灵从此干活就更卖力气了,期盼着厂子能长久维持。

那一辆辆新放下的木头进场,一车车加工完的半成品出厂,机器周而复始的转着,工人们始终跟着机器赛跑。

虽然三七老板的神通广大,但也时不常的被林保科“上税”,所以每次放树时都催促工人用最短的时间把最多的木料运回厂子。中途不能歇息,不行抽烟,三七老板总是这么叮嘱工人的。三七老板的电话总是不离手,在放树的时候从来不在场,他也怕自己进去了不好往出捞。

三七老板的厂子基本上天天进钱儿,但他的花销也不小,三七老板不仅*还好赌,正月时在县城里推天久输出三十几万,手头儿顿时紧张了起来,为了把缺口填上,三七老板更加疯狂的放树,对工人的催促更紧了。

这一天,放树仍在急速进行中,这车树不到位发料车就装不满,这几天上线要货急呀。三七老板接到“密报”林保科又“出洞”了。三七老板放下手中十块钱儿麻将火速回到厂子抽掉了两个人手,亲自把他们送到放树地点,其中有一个工人就是生灵。在三七老板的督阵下,飞转的油锯像刀削萝卜一样放倒了已活了几十年的大树,锯链带出的锯沫飞得好高飞得老远。油锯的呐喊声伴着浓重的尾气在树林里回荡。声音不经意间从开出的通道飞远,那喊声就如帮助身陷囹圄的人们求救,或者是它不愿意做的事有人强加给它,它所做出的反抗。车上的木头迅速增高,三七老板嘴上不停眼睛也一直向大道上张望,生怕自己被逮到。前一阵子,三七老板也被逮到过几次,每次劫难都过去了,但人家不能白来呀,每次总得拿点儿烟酒钱吧,次数多了三七老板也不愿那白花花的银子让人家拿走。

生灵真有把子力气,对搂粗的木段儿只要放到肩上他就能扛走。天气热,生灵光着膀子只在肩上垫一个小垫儿,全身蹦起的肌肉都是疙疙瘩瘩的,胳膊上的肌肉块儿里细胞组织排列紧密,只要他稍一用力,肌肉快就来回乱动,手一触摸就能感觉到有足够的力量。胸肌腹肌异常明显,比职业健美的肌肉块儿都要多上几块儿。有一次,村儿里人与生灵打赌,生灵一个人就把三百来斤的肥猪挎进了屋里。生灵今天这么卖力气还有一个原因,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想早点回去。生灵的生日同母亲的祭日是同一天,每年在这一天他都会带着新煮的鸡蛋和热气腾腾的饺子去母亲的坟前,向母亲讲述自己的快乐。昨天晚上他在里梦见母亲给自己煮了好多生日鸡蛋,做了好长一根生日面条,自己吃得香极了,可让母亲吃母亲却渐渐消失了,生灵急得一下从梦中醒来。

微微的西南风吹着,树木象听到了指挥一样顺风倒下,一棵挨一棵静静地等待着被截肢,以前它们的手臂互相摩擦打仗,现在紧紧地拽到一起或许能少一些害怕。车在上风口逐渐靠过来,就在生灵把一木短儿扛到车跟前等待车上的人与他共同装上车之时,一棵刚刚放倒的大树向他们呼啸而来。车上的人飞身跳走,这可苦了生灵,几百斤的木段儿扛在身上怎能说扔就扔说跑就跑?伴随着其他人的喊声,就是那一棵树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让在场的所有人惊呆。生灵倒在地上,对搂粗的木头压住了他的双腿。生灵二目紧闭,被血染红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微微颤动的嘴唇铁青,垫肩的小垫儿皱褶的掉到一旁,肩上一片血色,生灵身上豆大的汗珠伴着蒸汽滚落了一地。三七老板几乎接近木讷,手里拿着手机静静地杵在那里,呆滞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生灵,三七老板如同一具冻僵了的死尸,仿佛用手指轻轻一碰就会倒下。大伙将生灵抬上车火速拉往县城。等进入抢救室生灵早已停止了人间的旅程。

生灵的尸体停在了村外,生灵的家人接受不了这个噩耗,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说走就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个个哭得死去活来。生灵的继母在哭喊中还询问着儿子你死得冤不冤,双腿都折了痛不痛,那凄凉的哀声让人心碎。白天还一片绿意浓浓的村外现在是如此的空旷,惊醒的乌鸦在黑夜的长空为死者哀啼。凄惨、哀伤、凄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亲人想用双手去暖回死者尸身的绝望,死者的魂儿在哪?他能感知吗?他能怪谁吗?

三七老板的智商变零了,可他还有几个会出主意的朋友,开紧急会议、筹钱、与生灵的家属协商。最终,三七老板用二十万块钱买下了一纸文书,文书的内容是:生灵的家人永远不上告,生灵的每个家人都签了字按了押。三七老板用最豪放的手笔拿出二十万现金,他深知钱不到位,死了的人不能入土,自己身背人命的乱砍盗伐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一旦引爆,自己这辈子就交代了。

生灵就在当天夜半没有任何仪式被送走了,陪他一起上路的只有那阵阵细雨打在棺裹上的哀鸣和那瑟瑟北风吟诵的凄凉悼词。生灵走了,他带走了他那双勤劳的双手,从此那双手也停止了财富的创造,从此肌肉块也停止了它那最有力量的跳动。

生灵的家人坐在炕上望着那几打卖命钱,没有了生灵的那双手,不知这几打卖命钱对生活能维持多久?也不知这将来的日子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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