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忧喜（1、上楼的忧虑）
在小镇住有一年了，由于思想、视觉、思维的平庸鲁钝，也由于脚步、屁股的懒惰，胡同钻得少、农家坐的少，至今未找到小镇有形形态里蕴含着的大美。退而求次，按眼见耳闻的存在，单反一下对小镇印象较深的东西。个人视角、个人感发，担点争议，求得心感踏实。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牢骚埋怨、得意忧虑，生活的本真、生活的歌。
所居住的城市是京津之间的地级市，市区边缘的城乡接合部有个小镇 ，镇管辖着十几个村，两万多人口。一段老104国道由北向南穿过小镇紧接市区，镇府、村庄均分布在这段被淘汰的约五公里长的国道两旁。京畿之地、城市边缘、自是城市发展必用的空间，土地尤为珍贵。城市崛起的高楼、拓宽远延的马路、新生的绿化带、增建的休闲场，快速无情地吞噬了小镇南部的村庄。田野农居，喧嚣的猪羊鸡鹅，粗壮的香椿树和百年老槐，恬静舒懒的乡村氛围和那缕缕炊烟被吞噬的无影无踪。常有污水流淌并散发着异味的沟渠、窄路和多建在自家院墙外无处排流的厕所，随处可见悬浮着蝇、蚊、游动着猫狗鸡鸭的垃圾堆，同样被吞噬的干干净净。群起的高楼、宽敞的马路，规整的小区，精致的绿化，给予村人整洁文明、亮堂舒畅、有规有矩的新鲜的城市之美。上楼入社区，由经营田地转入经营商卖，转入出租车辆或转为上班族，也享受着村集体企业融入城市经济所得利润的补贴，颇有整体生活上台阶的幸福状态。
被城市化的村人大多经历过一番对土地宅屋，难舍难离的焦躁和心中无底的情感折磨，至今仍有些老人喜欢骑着小三轮蹬上几里路，三三两两聚于田地边、林带旁的人行道上，睹物思忆相伴大半生的田园风景及劳作生活。有些人还经历了反对抗争、告状静坐、徒劳坚守的悲壮愤懑的情绪过程，现在提起仍有一股英雄正义过的自豪和掺有几许的悲愤无奈。更多的一家之主则积满了一肚子对生活账本的唠骚：上楼前自家地里有果有粮有菜，有禽有蛋有肉，有耕耘有期盼有收获。上楼后呆在家里钱都哗哗地往外流：水电气 、电视电脑电话网 、物业管理、取暖、样样付钱 。出了门，过日子的大大小小、点点滴滴的一切都得花钱买。由卖菜卖果卖余粮转为买菜买果购粮吃，这钱掏得心疼。突发的生活改变，这道弯转得忒急，这心里真是别扭，这情感沸腾着得不到安稳。拆迁费、补偿款有多少也不够这样花的，就算多补偿的那套楼房的出租钱，能养起所住楼房的开销就烧高香了。
住老屋，闻着鸡鸣伴着狗吠、迎着太阳送走夕阳，忙的腰酸腿痛，却吃得香睡得实，那日子过得踏实。稳步推进的生活节奏、扎实基础上的祈盼希望，总是在积量中缩小距离逐渐拉进目标的生活态度，才是过日子最为可取的方法，如不能拔苗助长一样。后退一步考虑，一旦家里摊上大事小情，遇些风浪，捡把树枝、搬捆秸秆、抓把粮食、拔几棵菜就能开火吃上饭，这日子就能对付下去。在楼里，如果村集体的企业、孩子的班或家中主要劳力有变故，靠什么支撑这么大的花销。申请了低保又能干些什么？那点养老保险能满足住楼的全部开支吗？到那时你是啃楼墙壁还是嚼砖头。上了楼身体是闲着了，可心却总是悬着，这楼房70年到期，子孙们怎么办，上哪里去找宅基地？那墓地二十年到期，又去哪里延续祖宗的烟火，难道就由此断了一脉的念想吗。把生活的希冀建立在土地的基础上，主动权把握在自己的双手上，心才瓷实，情感才安稳。离开土地上楼，人是登高了，轻闲体面，楼内楼外风光旖旎。城市生活环境却掌控了大部生活的主动权，只有你被迫适应它，满足它的需要，才能取得维持生活的所需。年轻人则喜欢这改变，很快地从化妆到衣装、从精神到状态、从心态到生活节奏及生活习惯，迅速适应了楼群内外的环境，抖擞着精神、信心满满地融入了城市生活。
生存的竞争离不开文化、素质、技能的比拼。上楼的人们开始高度重视孩子的学习，两口子开始到处打工，端盘子洗碗，搞卫生扫楼道，卖菜倒服装，不挑不拣任劳任怨，就算把补偿的多余楼房卖了，铁了心要孩子读完大学，好谋得城里的生存饭碗。你孩子什么学校，读的几本，什么专业，考不考研，成了有适龄孩子家长打招呼聊几句的主要话题。过去顺其自然对待孩子学习、成长的态度方式，因上楼得到了实质性的改变。育人，家庭的渴望，民族的希望，因生存环境的改变使她得到了切实的落实，且是人们极主动地选择。对已经毕业的孩子，人们在埋怨就业形势的同时，也在审视自己孩子的本事，思考所在城市究竟有多少公司、企业能与孩子专业相搭界，能与孩子的理想相交汇。退而求其次，先选着累点苦点还能挣点的岗位，求个实践学习成熟自己的机会。理想与现实碰撞，务实与憧憬交锋，孩子的就业问题成了家庭会议、家庭思想交流的主题。
上楼，文明卫生、环境清洁、节约能源，利于素质提高和公德的教化养成。显著改变了生活质量，助推加快了人们贡献予社会的节奏。便于社会保障、服务，集中便捷、降低成本。但也产生一种能够获得与生存环境相匹配的，经济收入的压力和紧迫感，它牢牢地、无时不刻地抓扯着素质、能力、技能远远达不到城市需要的老人、中年人的神经。上楼，对于世代依靠土地、敬畏土地、靠土地赐予能保障基本生活资料的人们，面对当前整个社会保障体系的状况，确有种种后顾之忧和远虑后的不踏实感。这不仅只是一种情感的矛盾，新旧观念交锋，的确是一种很现实的必须由政府综合考虑解决的生存矛盾。(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2013——10——16——6:00草于廊坊10月17日修改发于散文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