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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茫茫,不堪回首

2013-10-10 10:13 作者:科科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在两个大学读过书,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

1989年的秋天的一个周五下午,正在教研室参加每周一次的例行政治学习(那时我已毕业留学任教),忽然实验室的小研(实验员)小姐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向我招手。 我轻轻从众人的椅子后面绕了出去。小研顺手递给我一封信说,‘刚才从系办公室看到的,就给你带下来了’。我一瞟就知道这是从国外寄来的。连忙闪到一边唰的一下扯开。小研站在边上顺嘴说道,‘不是你留学的I-20吧(美国大学录取通知书)’。我一看,还真是。

88,89两年一直在忙着联系出国留学的事,这封信总算花上了句号。回想起来,这两年我的全部工资全都变成向美国学校申请奖学金的邮票了。记的那时一封普通国际信函不超重的话邮资是人民币一块一毛钱。我那时每周少则七,八封,多则二十多封,而且大多数是超重的。 我的工资加上所有补助不过一百块刚挂零,所以基本全都送给了邮局。为了保证不会被搞丢,每次我发信都要跑到建国门外使馆区的一家国际邮局去寄(我那时住在东面团结湖附近)。

收到这封信后,跑到学校提出想要出国留学,校办公室冷冷的对我说,‘可以,但必须先辞职’。她那副脸可能是我这生最厌恶的一张脸了。经过几天的思考, 还是决定背水一战,辞职! 对于辞职,现在的人可以不太当回事,但这在当时意味着什么,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是知道的。第一,我只不过是接到了美国一所大学的入学许可,要想成行,先要把档案材料转到一个街道,变成一个待业青年,再请求街道办事处出证明到公安局申请护照,拿到护照后,再要准备美国领事馆要求的所有材料,最后排一队去申请美国签证。所有这一切都必须要在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内完成。如果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不但去不了美国,连工作也没有了。如果这样的话,我只能在街道上按待业青年处置了。 所以这个决定的过程是异常艰难痛苦的,几天几夜无法入睡。最后还是决定,走!

经过一个多月的东奔西窜,千辛万苦,求人拜佛,总算把签证拿到了。这一过程自身就可以写成一篇长长的故事

临出国的头天晚上,由于家里很多亲属来北京送行,我是在厨房水池的地上度过了。那是9月初的天气。我躺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浑身淌着汗水,听着近在咫尺的蛐蛐叫,心里那个滋味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第二天,一个在北京当小车司机的中学同学借了一辆北京小巴送我们上机场。那个早晨,我没有了思维, 没有的感觉,也没有了反应,像个木偶,在众人七手八脚的推拥下不知怎么就到了机场。现在对当时的唯一记忆就是天很高,也很蓝,朝阳是那样的金色。

当时北京的机场真是很小很破,我那时几乎就是一个木头人,不知怎么就被推进了海关(那时没有安检这类事情)。过了关后,一种无助的感觉深深的,真是深深的笼罩的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背后栏杆外是父亲母亲,岳父岳母,年迈的姑姑,深着的妻子,以及所有来送行的亲友,而前面是一个完全陌生的, 奇异的,无法想象的世界。我真是哭都不会哭了。

根据后来他们告诉我,在我进了关后,他们就都跑到二楼去看我。他们看到我跌跌撞撞往里走,没走两步,随身带的箱子的提把就断了(那时还没有带轮子的拉杆箱)。我第一次的国际旅行就是这样一路双手抱着箱子走完的。

经过近30个小时的迂回曲折,我终于在9月一个蒙蒙亮的早晨到达了我学校所在的城市,E城。

E城在美国同墨西哥边境上,座落在落基山的高原戈壁上。一条河将E城一分为二,一半位于美国,另一半位于墨西哥(很像我们的丹东市)。到机场后,用随身带来的有限几个硬币赶紧给中国学生会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学生会主席小林开车把我接到了他的住处。这是学校专门为已婚学生准备的公寓。进门后,他说要去上课,把我留给了屋里一个女同学后就匆匆走了。女同学十分热情,给我准备了早餐,然后把我带到她的房间,我就在她的床上稀里糊涂的睡过去了,30多个小时的跨洋飞行,实在是太累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小林也回来了。他跟我说,一会送我到他们称为新生收容所的地方先住下,然后自己去找房子。我那时完全不知东南西北,只好照他说的去做了。上了他的车,我才第一次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跟我过去生活完全不同的世界,荒凉而寂静。 在几座不高的光秃秃的丘陵上,一大片非常类似西藏布达拉宫建筑风格的星星点点的分布着。小林指着这片建筑跟我说这就是我们学校了。小林的公寓位于学校校园内,按当时国内的标准,条件是相当不错的。柔软的浅黄色的地毯,宽大的落地窗和宽大的美式大沙发,还有我第一次见到的开放式的西式厨房和洗澡间。我小心翼翼的问小林,我们也可以住这样的房间吗?房价多少?小林一边潇洒的单手转着方向盘,一边跟我说不行。为什么?我问道。他说,首先你要提前一个学期就排队申请,第二你必须是已婚学生,第三由于价廉物美,即便排队也很难排上。至于房价吗,他瞟了我一眼,问道,你有没有资助? 我赶忙说有,系里给我一份助教的工作。他停了一下说,租金到不贵,这种已婚公寓是两室一厅,一个厨房再加一个卫生间,每月300大刀。300大刀?我暗自想,按当时的黑市汇率,大概是2400人民币,那几乎是我国内大学讲师两年的工资了。我心里不禁紧张起来。

我们的车出了学校,看到一片硕大无比的停车场(那时在国内没有见过停车场), 停满了各色小车。我当时确实是看呆了,那么多的车,这可能是我有生以来看到有这么多小车停在一起。这些车在高原强烈的阳光下闪着刷刷的光。小林跟我说这就是学校的学生停车场,像这样的停车场,学校东南西北还有好几个。学校有好几万学生呢,根本停不下。

穿过这片停车场,爬上一个陡坡,我们来到一片破旧的小楼区,在第三栋小楼前绕了一个弯,从两栋房子间的一个窄道穿到后院然后停了下来。到了,小林边停车边说。我伸头望去,这是一栋两层小别墅,造型就像一个古堡。从后门进去,一条黑糊糊的木楼梯将我们引到了地下室。 现在确实已记不清里面什么样了,又有谁当时在里面,只记得我后来又被领回到一楼,此时才发现,这个从楼梯上来的一楼实际上是一个厨房,我们刚才进来的后门实际上是厨房通向后院的门。厨房还有另一扇门通向这座楼里面。我跟着他上到厨房后,穿过发着馊味的厨房,踩死几只大号蟑螂后,通过厨房的正门来到了这座小楼的一层大走廊。我们所在的这个厨房实际位于这条走廊的底端。走廊的另一头才是这座房子的正门,沿着这个走廊,两边对称地各立着两个门。小林顺手推开左手边靠近厨房的那扇门,转过身跟我说,你这几天就先住这里吧,然后你就自己去找房子。

我跟着他进个门,嗬,里面还是一个套间,一字排开,最靠近房子前面的是一个大房间,然后是我们进门的这一间,再后面,面向房子后门的是一个厨房。 里屋,也即最靠近前面的那一间,着地放着两个打开的铺盖卷。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外屋,即进门的这一间,整个房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厨房里有一个估计产于50年代的破冰箱和一套煤气炉灶。那个冰箱我现在都记忆深刻。它的造型是圆角的,门上有一个像车门那样的把手,下面还有一个锁。门上没有磁条,跟车门一样,要关上然后扭动把手才能将门锁闭。房间比刚才地下室要好一点,至少明亮。小林说你随便找个地方打地铺吧,还会陆陆续续有新生来的。到时候你合伙打伴或就住这里,或自己出去另找房子住吧。说完他就退出去了。他一走,我才感到问题来了,我晚上吃什么,到哪里去吃?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窗户发呆。

唉,24年过去了,这些零零碎碎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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