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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企人在缅甸

2013-09-16 08:38 作者:火雁  | 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钢企人在缅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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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企全称为太原钢城企业公司,是改革开放前太钢自建的集体企业,具有独立法人资格,服务于太钢,独立经营,自负盈亏,单独核算。

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因为经营相对灵活,工人工资收入一度超过全民职工。但后来主辅分离的政策逐步出台,钢企的职工收入远远低于全民职工。

这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因为这里包含了一大批插队知青,这部分人比其他知青承载了更多的苦难和艰辛。毕竟大部分知青返城后,因为有了这段不平凡的阅历,部分从政走上了领导岗位,部分经商发达。差一些的也是全民职工,生活无忧。而像他们这些知青,因为工作岗位的不尽人意,有的只是对往昔的伤感和前途的迷茫。

2(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赴缅之前,我眼中的钢企检修队伍就是这样一群衣衫褴褛,没有技术,靠苦力挣钱,上了年纪的力工。他们累了就地一坐,不管地面是否干净;渴了拿起杯子满口痛饮,不管这杯子是不是自己的。

2012年10月,这支钢企金属结构厂的外委队伍作为我们的协作伙伴来到缅甸时,我对钢企的看法有了彻底的改变。

这是一只朝气蓬勃的队伍,八零后,九零后的人数占了队伍的多半。小伙子们生性活泼,给达贡山这个年龄偏老的团队增添了不少生机。

这是一只开得动、打得响的队伍。大部分成员具备多项技能,干起活来游刃有余,面对困难勇往直前。

他们是达贡山中方员工中主要的苦力,他们的体力劳动强度甚至超过了缅籍员工。他们虽然工资不高,但他们活得潇洒,活得自尊。在KTV包间里能听到他们优美的旋律,在饭店里能看到他们一度劳累之后的豪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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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他们负责特种设备的维护保养,因为工作关系,我和他们成了战友和同事。这里的负责人先后来过两位,他们比我岁数略小,都出生在70年代中后期。先到的吕文俊厂长沉稳老练,做事果断;后来的赵海明厂长书生意气,和蔼友善。通过一年的朝夕相处,他们都成了我的挚友。两位厂长在这里充当了上有老,下有小的角色,为了丰富大家的生活,他们是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周末为了改善兄弟们的生活,吕厂长买了灶具,亲自主厨,为大家做饭炒菜。赵厂长来了以后,保持了这个传统,后来因为公司有了KTV,赵厂长还隔三差五组织大家唱唱歌,以舒畅一下劳累了的筋骨。

如今的我和搭档海龙已经不自觉融入这个团队,同他们感受背井离乡的苦楚,感受一场检修后汗流浃背的酣畅淋漓,感受一项小小改造带来的沾沾自喜。我们在彼此接受,彼此融合,到最后的不分彼此。在维检厂,好多缅籍员工,甚至没有跟我们合作过的维修作业区同胞都会误认为我们属于钢企。

一次我向维修作业区的翻译小抽调缅工干活,小夏误以为我是钢企的职工,于是打电话向作业长请示,钢企人要缅工,给否。我接起小夏的电话跟他们作业长说明情况,作业长学良听了大笑,告诉小夏,他是咱们点检员刘工,给派去吧。

去年十月份,他们第一批成员来到这里。八人当中有四个毛头小伙子,小崔、小李、小郑和小陈,个子与我都不相上下。

长得最孩子气的是小崔,圆脸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我当时想,如果小崔是个女娃,那一定也是个美人坯子。小崔的可是公认的,包括食堂的缅妹们都对他情有独钟。那时,还没有刷卡打饭,早点时,缅妹总是给小崔三个鸡蛋,遇着我们要第二个鸡蛋,缅妹都瞪着眼睛不给。

小李不多说话,做事踏实认真,他原来是东港海逸的厨师,曾经为太原市原市长掌过勺。他做的饭颜色鲜艳,味道不咸不淡不腻,可口适中。

小郑和小陈在国内时都是班长,来了这里也是组长。小郑在小伙子当中岁数最大,看上去老成机灵,大家都说他有心计,其实他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孩子。小陈吃苦耐劳、踏实肯干,别人说他是劳碌的命,其实在我认为,也许家庭环境的影响,让他保留了一份90后孩子们难得的本分。

其余四位,除了小吕厂长外,还有老韩、老何和老吕。老吕岁数和我差不多,四十上下,寡言少语,但做事踏实稳重。老韩属于钢企外聘人员,内退前供职于太钢设备处,老韩文笔流畅,一篇《想家的时候》让我们的游子之情油然而生,老韩也是个大烟鬼,一天三盒烟,前不久,他第二次赴缅,据他称,他带了四十七条烟,他说,也就是四个月的口粮。老何无论从个子还是长相看,如果生在俄罗斯,绝对是列宁的特型演员。老何身体灵巧,干活利索,当然工作中的老何不免也走捷径,大家都说他偷奸耍滑,殊不知,世界上好多科技发明都是老何这样的人创造的。

今年年初,这个家庭又迎来了他们的另外七名成员,老陈、老贾小张,还有四个小伙子,小郭、小孟、小高、小周。

老陈今年虚岁五十,但人很精神,他是河北井陉人,因为掺杂了山西河北两地口音,我们听他说话比较费劲。老陈安全意识较强,据说上班三十年,身上没有伤着半点皮。老陈注重养生,从网上摘录的长寿歌抄写出来贴在墙上,每日生活规律遵照长寿歌,赴缅半年有余,人吃的红光满面,身体锻炼的如同豹子。老陈人很热情,因此达贡山大部分华人他都认识,而且和大家都处得不错,老陈过生日,达贡山最好的厨师薛师傅亲自为他的生日宴掌勺,一般人怕没有这等面子。在钢企兄弟当中,老陈又是一个老顽童,孩子们跟他没大没小。老陈好脾气,大家无论跟他怎么开玩笑都不生气。反而不跟他开玩笑,他倒觉得你跟他见生。大家都习惯了老陈的热闹,很难想象没有老陈的日子,在达贡山这样生活单调的环境还有什么意思!

老贾,我们也称贾老,贾老博览群书,知识丰富。贾老最大的爱好是听评书,这是他处在那个特定年代养成的习惯,尤其对《说岳全传》和《隋唐演义》几乎倒背如流。

小张,全名张存太,性格孤僻,和大家似乎不太合群。远离故土,因为没有个好心情,回家探亲后就没有再来。

所有的年轻人当中,小郭个子最高,人也最帅。小郭的歌唱得好听,音质高昂纯正,男人味十足,在最近举行的公司首届华语歌唱大赛中挺进八强。

小孟和小周说话不多,做事不少,工作中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小高是所有兄弟当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结结实实,在达贡山这个特殊环境,他一头少有的长发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个特殊的家庭,在赴缅不久后,又赶上了一个特殊的日子。新佳节,孩子们想家了,虽然有句话说过,二十岁,在家在外一个样,可毕竟新春佳节在外过年,尤其远在异国他乡,我想他们是第一次。第一次在这个普天同庆,万家团圆的日子,他们哭了,他们的情绪影响了这个家庭年长的兄长们,大家哭成一团。哭过之后,一抹眼泪,酒杯碰得刚刚响,好兄弟,不流泪,干了这一杯……

海明厂长和老张、小刘是目前为止最后加入这个团队的成员。海明曾经和我都住在红楼单身宿舍,海明基本上变化不大,依然英俊潇洒,他乡遇故知,我们彼此更觉亲热。我们在一起谈得最多的是红楼几年的酸甜苦辣。老张老实本分,待人谦卑温和,在结构厂是车工班长。小刘,对于这个本家的孩子,我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这孩子也属于那种低头做事,埋头苦干的人,他曾经告诉我他的父亲比我大一岁,于是在一起聚餐的时候,我总会恬不知耻地把我们俩说成“我们父子”,小刘这时会举起杯子,“刘叔,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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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00,刚躺下,手台便响了,我知道肯定不会是好事。分厂领导说,调度打来电话,1#63吨天车的起重架子撞翻了。分厂领导要求我组织钢企的弟兄们前去抢修,我即刻找到钢企的小吕厂长,小吕厂长把正在做美的弟兄们一个个叫醒随我去了现场。

情况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竖井架上的接口倒角自东向西撞得撑开,悬挂起重架子的四根链条断了两根。架子不规则地翻倒在导向架内,老何说,其实也不难,用倒链吊住撬两下或许就正了。我说工具都准备了,今晚由你指挥。

今晚来的是贾老的班组,贾老、小崔、老陈、小高,老何是临时抽调,贾老的脚受过制,不便爬高上低,于是由老何指挥拴挂倒链。小崔、小高两个小伙子首当其冲爬上了导向架,割孔、挂链子游刃有余。老陈是他们的助手,也忙个不亦乐乎,一会指挥我找螺丝,一会指挥我拿扳手。

凌晨四点的时候,架子基本撬平,准备加固。老何早已准备好了必要的材料和零件,不到一个小时,架子便固定好了,接下来是修整架子接口倒角,看他们累了,我让他们稍歇片刻。可他们不愿歇,他们喜欢干利索走人,早点回家。

凌晨六点试车完毕,这时的他们满脸尘埃,黑黑的脸上只能看见眼睛和牙齿。当他们尘埃披满全身出现在食堂门口时,不时遭来大家异样的眼光,“比老缅还受得硬。”

这样的抢修,对他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不管午休还是周末,不论烈日还是暴

中午一吃完饭,便接到通知,2#63吨起重链条螺丝掉了。没办法,去吧!贾老领着小高、小崔、小郭赶赴现场。因为生产上只给半个小时,只能争分夺秒。架子下面是炙热的热料罐,红得闪闪发光,小伙子们爬进架子里边,上螺丝,电焊加固,一个干完,把氧气家伙递给另一个,流水作业,不耽误片刻时光,15分钟搞定!出来时满头大汗,尘埃满面,回到工房,稍歇片刻,准备下午的作业。

小刘、小李站在天车的抓斗上作业,看着晃动的抓斗,我在下边看着都直发抖,不一会,焊接完成。他们从车上下来,我说:“干完了?”他们看着我额上的汗珠,小刘问我:“刘叔,你怎么了,你没有干活呀,怎么出了汗。”我说:“让你们干活吓的。”“呵呵,没什么,只要安全确认好,就不会出事。”小伙子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白的牙齿。

小陈、小郭、小刘、小周几个小伙子在炎炎的烈日下更换钢丝绳,汗水浸湿了衣裳,也迷住了双眼。擦把汗,一脸油污,小周回过头来,一脸的憨笑,小周长得面老,这时候才感觉他还是个孩子。小刘突然看起来面色苍白,背过去,吐了几口,我劝他,回去休息,他说,刘叔没事,然后继续投入战斗。

码头的钢丝绳更换已到收尾,突然一场大雨从天而降,眼看着接近中午,接送车马上就到。小郑一声令下,说上个球也得给人家干完,带领小崔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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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度难以想象这群懂事的孩子如此成熟。待人谦恭,文明礼让,吃苦耐劳,不知疲倦。这在八十年代后期出生的孩子们当中已属少见。也许在钢企这个特殊环境中艰辛的劳动改变了他们,也许过早地对家庭的担当中使他们被迫成长

在我眼里,他们是我年幼的弟弟,或者说他们是我的孩子。每一次的检修中,只要有时间,我会一直陪伴着他们。我为他们在烈日下劳作中衣服湿透感到心疼;也为他们作业技能的不断提高而感到欣慰和骄傲。

也正因为有了与这群年轻人的交往,我对中国的未来充满了希望。他们接受了这个时代的考验,并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六十多年前,一支赴缅的抗日武装在这块大地与日寇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拼杀,最终赶走了日寇,赢得了世界反法西斯同盟的认可和尊重。他们的名字叫“中国远征军”。

今天的钢企人来到这里用他们的汗水写下了新的篇章。他们的劳动同样也赢得了在这里的中缅两国员工的认可和尊重。他们和十五冶一样,以他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精神和业绩将彪炳于中色镍业的厂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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