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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黄花

2011-10-10 18:05 作者:凝月2010  | 1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那几年,正是村子里黄花菜卖得好的年头,一斤干黄花菜,要卖六块多钱一斤,不用自己挑出去卖,每天都有骑着自行车的小商贩,上门来收,价出便宜了,还不卖给他。于是,村子里家家户户几乎都把地里种上了黄花菜,到了摘黄花的季节,每家每户、老老小小都顶着烈日比着摘黄花,大家有说有笑,大大小小的草帽在高高的黄花菜梗中穿行,凿实一片繁忙的景象。

黄花是要求不高的农作物,第一年季下苗,施两次肥,中途用除草剂除除草,到季就能采摘,而且可以连续采摘三年,采摘的季节就是每年夏季中最炎热的两个月。不用打药、捉虫,不像棉花种植那样,每一个环节都不能马虎,所以说它是要求不高的农作物。可是,摘黄花却是个要求很高很苛刻的活儿,所谓“摘黄花”,并不是摘的黄花的花儿,而是摘的黄花的花苞,就是花骨朵儿,未开放的花蕾,个儿越大,卖的价钱越好。要求在每日正午十二点左右去采摘,因为黄花有个特性,越是气温高的时候,花苞就越大越饱满。若是遇到下的天气,那就一定要在下雨之前,赶紧去采摘,否则,黄花的花苞遇到雨水的浇灌,马上就开成了黄灿灿的花儿,那么,这一天的收成就泡汤了,这还不算,须是把开了的花也要去摘掉,否则明日就不能重新长出花苞了。

摘黄花的季节,正是我放暑假的日子,我自然逃脱不了要去“摘黄花”的宿命了,但这一苦差事,却真正让我体会了劳动的乐趣。

晾好衣服、吃过午饭,我就要开始准备下地了。先喝一杯乌壶里的凉开水,然后戴上帽檐很宽的大草帽,把两边的帽绳系在下巴下面,不至于抬头弯腰,把帽子弄掉。再把表哥留下的那件又长又大的花衬衫穿在短袖外面,领口、袖口都扣得结结实实,一方面防止小虫子,一方面也挡挡火辣辣的正午的太阳光。下面一定要穿长裤,并穿上深筒的套鞋,这么穿主要是怕茂密的黄花菜地里有蛇。这样全副武装之后,再将装黄花花苞的竹篓,牢牢地系在腰间,还要带一个装凉开水的小塑料瓶,那种有带子的,可以挂在脖子上。然后,我就开始出发了。

那时候,父亲每天出外,做纱头子生意,顾不了家里的农活儿,母亲还种了一些棉花田,若是有空,母亲便与我和弟弟一起去摘黄花,若是有事,就只有我们姐弟俩去了,大多数时候,都是母亲和我们一块儿去的。比我小四岁的弟弟,总想着偷懒,我不催不请,他就赖在那台黑白电视机跟前,不肯离开,非到我要发火了,这才不急不忙地准备东西,走了出来。

来到我家种黄花的一亩三分地,一共六相田,母亲与我们分工合作,母亲摘三相田,我摘两相田,弟弟摘一相田,各人完成个人的任务,就可以回家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芝姐,又带着两个伢来摘黄花了?”隔了一块地的珍婶,一边麻利地掐着花苞,一边笑盈盈地和母亲搭讪。

“是啊,是啊!天气太热,快点儿摘了,快点儿回去,好休息!”母亲和蔼地回着话。

“我说姐,你还种那些个棉花干什么,又要打药,又要锄草、捉虫,几麻烦啰!如今这黄花卖得这样的好价钱,都种黄花,要多卖好多钱啦!”

“都说的是这个理儿,但我那块地,去年种了两季杂粮,今年种棉花,花(脱籽棉花)会很好,我还想今年就着那好花,打几床好棉絮。”

“哦,原来是这样,那也蛮好。去年的花买到了三块多,今年怕是要到四块多哟,要是好花,姐能不能也给我也留点儿,我也想打几床好点儿的棉絮过,家里那几床,还是刚成家那会儿,打的几床破棉絮,是该换换了!”

“妈!你看辉,他摘的黄花!”母亲顾着和珍婶聊天去了,听见我的惊叫,急忙扒开黄花菜梗,走了过来。

“你看你这个伢,要从这个黄花花苞的根茎上折断,你只把前面的苞芯掐下来,这根茎上明天就长不了花苞了,摘下来的花也散了,熏(摘回去的黄花花苞,必须经过硫磺的熏蒸,然后晒干,才能保存和出卖)不成形,也卖不了钱!”母亲一边耐心地指出弟弟的不对,一边快速地折下弟弟残留在根茎上的末端。弟弟对我做了个鬼脸,这才规规矩矩摘气黄花来。

“姐,你的任务比我多一倍哩!你这么慢,肯定最后回家!”弟弟高高地伸着两只小手,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一会儿就蹭到前面去了,黄花也摘得不错,他笑嘻嘻地回过头来,激将着我。

“别做了,你好好摘你的黄花吧!看谁最后一个回家!”我也回敬了弟弟一个挑战的眼神,我觉得该拿出自己的速度了,可别让弟弟小看了自己。

我那时正跟那些黄花菜梗差不多高,摘起黄花来,只需平伸着手。找准花苞的根茎衔接处,一掐,只听得轻轻地一声“咔”,就摘下了一个花苞了,左手、右手,同时开始,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我的速度,明显地快起来,先赶上弟弟,再超过弟弟,然后,把弟弟甩在后边,接着,慢慢接近母亲。

“诶,姐,等等我,别那么快,你只要快我一倍的速度,就可以和我一起回家了,我们是赶不上妈妈的!”落在后面的弟弟有些着急了,在后面喊了起来。

“芝姐,这两个伢这么听话,你就让他们两个来摘,就行了噻!你自己摘完黄花,还要去拾掇那块棉花地,几累哟!”我听见珍婶都在心疼母亲劳累,心里也十分懊悔自己的不懂事儿。

孩子总是孩子,哪里能让他们累着了呢!他们读书,也不轻松,让他们出来帮帮忙,可以,但不能指望他们摘完啦!这一亩三分地,要让他们摘起来,还得半天啦,气温这么高,莫让孩子中了暑哇!”母亲的心里,装满了我们,她一刻也不曾想到她自己。

“妈,你歇歇!过来喝口水,我们来摘!”我对着还在前面较远处,正与珍婶聊天的母亲,心中充满了愧疚。

“妈不喝,你们喝!你们喝!看辉喝不喝!”母亲摘得很快,说着说着,就摘到更前面去了,高高的黄花梗,遮住了母亲的草帽。

汗水一绺一绺沿着草帽的绳流下来,眉毛上是,睫毛上也是,简直都让人睁不开眼睛,我不停地用袖子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漫到嘴边,咸咸的,脸上的皮肤像是火烧一样的发烫,红得发白的太阳光,像一条条火线垂下来,灼得伸出去的小手,都成了红皮。

那边安子家里正播放着电视连续剧《红楼梦》的剧首音乐,想到里边青山和石头的景致,我的心中,竟慢慢安静下来,仿佛太阳也不那么热毒了,脸上也不那么烫了。

“诶,红,辉,你们还没摘完啦,我的已经摘完了,回家看《葫芦娃》啰!”是紧挨着的邻居小东,只见他和他姐姐、他妈妈三个人,刚摘完黄花,从田边的路上走来。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一个个脸上晒得像个猴子屁股,还笑盈盈的,满载着胜利的喜悦,同我们打着招呼。

“诶,都放到哪一集了?我马上就要摘完了,回去,你到我家来,一起看,好不好?”弟弟还只摘了一半,想着《葫芦娃》已经开始了,心里急得不得了。

“不好!你到我家里来看,我家有西瓜!”小东的话,更是让弟弟心里像热锅上的蚂蚁。

“好了,好了,辉,你回去吧,到小东家里,要听话,吃了西瓜,记得要谢谢小东妈妈,啊!”不知什么时候,母亲已经摘了两相田,又转头碰到我们了。

“好嘞!好嘞!”弟弟几乎要快乐地蹦上天,拖着竹篓,三步一走,两步一跳地追赶着小东,回去了。

“红,你也回去吧,妈一个人摘,很快就摘完了啊!你不是看《红楼梦》吗?快回去看!正好辉到小东家去看《葫芦娃》去了,你也不用跟他抢电视机了!”母亲最清楚我那时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了。

“不,妈,我和你一起摘完了,再回去,也不多了,还有我的半相田和弟弟的半相田,要不了一会儿了!”我这次没有先回去,执拗地陪着母亲一起摘完了黄花。

摘完了一季黄花下来,我的脸和手都脱了一层皮,但比起妈妈的辛劳,那确实算不了什么的。再到秋天,一切都会好了。劳动很辛苦,但劳动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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