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风情——贵州思南
两天的采风日程，对思南的山城印象只是浮光掠影，对乌江的雄浑壮阔也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土家花灯却以它隽永的魅力，停驻在我的记忆里。与思南花灯的第一个照面，是在临近思南的一座桥边：乌江水在桥下翻卷，两岸青山侍立。桥侧的巨幅广告：身着民族服装的俊男靓女，手拿大花筒，载歌载舞，笑意盈盈而来。下面的两行广告体：乌江儿女情意浓土家花灯大花筒，让我们意识到思南已近在咫尺。而思南花灯，也用这种独特的方式，让我们生出瞻望之心。下塌思南白鹭洲宾馆，与同来的几位会友在思南街头散步。信马由缰的散步，我却暗暗期盼能与土家花灯邂逅。然而，土家花灯却如一位多情而又狡黠的女子，回头一笑生百媚之后，又悄悄地躲藏起来，让你无处寻觅芳踪。前往思南土家花灯艺术陈列馆，才有机会揭下这位女子蒙面的盖头。在土家花灯艺术陈列馆，采风的人不是忙着观看，就是低头记录，连说话都轻轻的，生怕惊扰了这位婀娜的女子。我们是从后门进入的，刚一踏进门，思南灯班之名流，一个个鲜活的身影定格在橱窗里，用舞姿，用微笑，迎接我们的到来，这里有参加过全国农村工作会议的花灯团团长许朝巧，这里有唱响思南，参加过全省乃至全国演出的花灯艺人，我怀着朝圣般的心情，记下了他们的名字：杨秀禄、余怀民、杨国安、肖汉章、冉启乃、汤德万、旷远发、刘高润、李正荣、滕建国、冉茂淮……这些人都是花甲老人，甚至已至古稀、耄耄之年。就是他们，让那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化作千古笑谈。在田间地头，在爆竹声声里，在金碧辉煌的看台上，借用二八女子的魂灵，既歌儿女情长，也舞飞翔壮志；既说瓜田李下，也唱改革开放。那一行行墨色的文字简介，用简略的线条，三笔两划就为我们勾画出了思南花灯的一个清丽轮廓。让我们了解了花灯，这种乡村自导自演、自娱自乐的一种综合性曲艺，溶说唱、歌舞、高台戏，甚至还有祭仪于一身。内容涉及喻世、劝德、谈情、传鼓。随心而动，随景而生，随性而歌，随情而舞，这“四随”是对思南花灯简单而精要的概括。而花灯“二人转”的简介，间插着一幅幅精美而活泼的相片：双凤朝阳（一男二女）、双狮戏转（二男一女），更是诉尽了思南花灯千百年来的风流。那一行行墨色的文字简介，也让我们找到了土家花灯密插在唐宋沃土上的根系，也看到了土家花灯刻划在明清繁华幕布上的倩丽身影；更看到了现代土家人把花灯溶入生活的歌唱。春发枝头，你可以听到土家人在田间唱“采菜调”：“正月（里）采呀茶——，是新哟年来喔喂。”优美活泼的旋律，驱散了春寒料峭，春光明媚，天地间一片祥和；劳作的余暇，你可以听到土家人扯开嗓子唱“扯谎歌”——在场上独白，自言自语的，具有单口相声的独角戏，常常惹得听的人抚腹而笑；细听“盘歌”中所问的古老内容，我们可以从中追溯到花灯的源头；“打闹子”，那种军乐舞特有的雄性和刚劲，唤醒了生命深处的活力。在“打个莲花闹呀，找个莲花闹呀”连绵、反复的旋律中，泥腿的张驰也有了舞蹈的韵味。新春佳节，花灯祭祖祈福的实用功能已经淡化，与其说是酬神娱神，客观上达到的却是娱人的效果。花灯的内容、形式与平日相比，更是丰富多彩。特别是由两人表演的歌舞小品——二人转，以扇子为道具，二人双双起舞。内容多是调情的。丑角动作奔放、扑腾、跳跃、挑逗大胆；旦角则眉眼传情，半推半就，投怀送抱。曲调抒情的二胡自始至终在伴奏；每到关节处，总会响起恰到好处，画龙点晴的锣鼓，煽起观众热烈的情绪。竹板的清音，冲刷着劳作后的疲惫；粗犷的舞步，释放了乡村孤寂的夜晚里酝酿得越来越浓厚的生命激情。（本段摘自安元奎老师所著《行吟乌江》一书《人神同娱的游戏》）思南人民喜欢爱花灯，花灯也成了思南人民生命的一部分。20世纪50年代，一曲《人民公社好》、《庆丰收》，道出了思南人民拥护党，热爱祖国的感情；90年代，一曲《坐轿子》、《喜相逢》，就表达出了思南人民在改革开放大潮中急流涌进的精神。特别是近年，花灯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一个小小的思南，光是花灯表演队就有200余支。花灯的文艺创作越来越繁荣，关于花灯的剧本10余部，花灯歌曲更如雨后的春笋，齐涮涮长满了思南的山野：轻快活泼的《土家妹子长得乖》、《思南姑娘大脚板》、《采蕨苔》；沉郁雄浑的《乌江船工情》；表达丰收愉悦的《莲盖舞》；喜迎改革开放的《话说长坝》、《乌江颂》。思南人民在《乌江颂》里叩问九天，要女娲女神擂响战鼓唤醒千古夜郎。就此意义上说，花灯的灯，其原始意义已经虚化，演变为一种可以照彻心灵，振荡心灵的艺术之火，驱散了人性的寂寞和孤独，更鼓舞着人们进行改革开放，创造美好的思南。为此，新华社办公厅于2004年10月2日为思南人民撰写了“土家花灯艺术民族文化奇葩”一语，对思南花灯作出了高度的评价，也为思南花灯的千百年的演衍写下了精彩的注脚。陈列馆前那几栋土家风味竹楼建筑模型，更是让我们浮想联翩，模型很小，小得我们张开双手就可以总揽入怀。但是，我们知道那庭院深深，唱响的不仅是鸡鸣狗吠，还有那竹板如歌的思南花灯；画堂深处，响起的不仅是醉里吴音，还有思南花灯的低颦浅笑。那贴着黑底红字的门楣，那清烟缭绕，安放着天地君亲师的桃屋，那些残破的琴弦，那些发黄的乐章，那些破旧的戏衣，在这一刻都鲜活起来，八旬老叟，也仿佛回到了五陵白马的青春年少，把陈列馆前那几栋土家风味竹楼建筑模型当作舞台，迎着明媚春光，踏着竹板的节拍，翩翩起舞。你听，一墙一街之隔的思南港口，澎湃的乌江正在放歌《乌江颂》：鼓声点点穿云破雾敲在太阳山青春之光朝代之光火焰之光大红之光光耀云霄千里渔歌万声山歌在宇宙回响飞雪迎春万木争春百鸟闹春战鼓催春春天在乌江你听，披绿挂彩的思南山野，娇美的思南姑娘正把《采蕨苔》的劳作编成一首歌在歌唱，青蕨苔，紫蕨苔，嫩嫩的蕨苔满山岩；蕨苔好，紫蕨多，嫩嫩的蕨苔满山波你听，华灯高挂，喷泉激涌的思南广场，休憩的人们正在歌舞《思南姑娘大脚板》，在“思南姑娘大脚板，大脚板，大脚板”的反复吟唱里，乌江水也忍不住踏歌相和。千里乌江，淘尽了多少前尘往事，却淘不尽思南花灯千百年的风流；悠悠岁月，摧残了多少如花的容颜，却摧残不了思南花灯的千娇百媚。采风的我们踏迹思南山水，与山水匆匆携手又匆匆离别，挥手，挥手，再挥手，也无法抹掉思南花灯刻在我们心中的地位.爱落在此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