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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鬼情未了

2011-05-30 14:48 作者:土著人  | 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英语易老师这次犯病,疯疯颠颠十多天,本来削瘦的瓜子脸,越发象舀水的西葫芦瓢。长辫子的易老师来自平江山弯弯里,短发、教音乐的杨老师,来自于汩罗江畔,都是二十一、二岁,单身,一直住在学校附近的那趟平房,平日里好得跟一个人似地,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儿,突然得了精神病,神智不清,在学校操场上,瞅着自己过去天天见面的学生,嘿嘿直乐,不认人,时不时还会张开双臂,苍鹰般地俯冲过来,做出一付要伤人的架式。

蹊跷的是她们姐俩,每次犯病都不是在同一天,总是一个好了,一个犯,严重时,吵吵嚷嚷甚至要去跳洞庭湖,厂里医务室的廖大夫拢都不敢拢边,更别说用三指号脉。

这不,杨老师前些日子刚见好,同寝的易老师却又立马病了起来,病情跟上次差不太多,神经兮兮的,“鬼魂附体”的传言,悄悄地在课桌下蔓延。

哎——-

南方的,炙热难眠。

“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医院走廊,最里面的一间,病得快要死了的阿三,躺在薄板床上,蒙着白布单,连头都不敢再往外探一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从木制楼梯的拐角,传来一阵阵咚咚的皮鞋声,‘咚’——-‘咚’,一声接着一声,节奏缓缓地,颤颤地,由远而近,‘咚’——-‘咚咚’的响声越来越重,好几次,声音到了门口,突然没了动静,几秒钟后,隐隐约约感觉到那脚步慢慢地离开,‘咚咚、咚——-’的回荡声,在夜幕下,在空旷的走廊,低沉得就象是锣槌,生生地(声声地)砸在胸口上,让人透不过气来。”

故事的余奶奶,手握一把蒲扇,这时候不定会悬在哪个木脑袋瓜上,一动不动,空气中感觉不到一丝凉风,嗓子眼发干。讨厌的蚊子,乘势而上,紧叮着脑门,死活不松口。

奶奶装完半袋子烟,歪叼在嘴里,腾出左手,够了够旁边座位上的水杯,慢悠悠地喝上一小口。不远处,一团黑黢黢的影子,在那边草棵里蹲着,一动不动,时不时还会冒出一点点火星子,扔一块小石子过去,奎奎他原地猛地站起来,吆喝一声:抽根烟、拉坨屎都不让人消停!

“皮鞋踩在楼板上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再一次响起,最后消失在毛厕附近。阿三探出头,朦朦胧胧能看见一点点亮光从水房那边射进来”。

“嘎吱”、“嘎吱”连带“咚咚咚”的响声,从毛厕再一次响起时,已是午夜

“咚”、“咚咚”的间隔声,一次比一次拖长,奶的发音一次比一次抖,一次比一次难听,直到跟前的小崽仔们,一个一个地都逃进了乡。

故事听了一遍又一遍,有些个情节,自己基本上也略知一二,可每次听,却还是害怕,只有强伢崽那几个愣头青,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奶奶、奶奶,下文究竟如何?”

奶奶带着顶针的手指,戳着强伢崽的脑壳说:“你这个懒崽,要是读书有这么用功,就好喽。”

余奶奶的下文,终于在十多天后有了续集。

“风黑月高的夜晚,住院部二楼的走廊,又传来‘嘎吱’、‘嘎吱’上楼的声音,走呀走,走啊走,这一次,没有再在门外徘徊,而是‘咚、咚咚’直接敲响了房门,三长两短,两短三长,长声缓,短声急,阿三一直就在被单里捂着、捂着,被单越拽越紧,生怕有人进来,虚脱的身子骨抗争到了最大限度。

‘主啊,你还是直接收了我吧!’黑咕隆咚中,阿三声嘶力竭,发出凄凉的喊声。

被单一下子被掀开,来人光秃秃的头盖骨上,隐约有两只深邃的坑坑洞洞,盯着你,令人毛骨悚然,阿三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整个人就象是掉进了万丈深渊。抖擞不停的双脚,不由自主地跟在那怪物后边,下了楼,怪物在院墙下推了一辆叮铛乱响的28自行车,腿没怎么迈就骑了上去,阿三紧闭着双眼跳上了后座,上下牙床,颤个不停,连抱着那家伙后腰的勇气都没有,任凭‘阴风’象弑猪刀一般,在脸上蹭来蹭去,树梢刮在耳后梢的那点痛楚,还只是其次。天越来越黑,车越骑越快,身子越来越冷,手脚越来越僵硬,林子里的土道越来越颠簸,屁股蛋好几次都要掉了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懵懵懂懂,那混蛋突然跳了下来,人不人,鬼不鬼地说了一句:‘你还不下呀?我到家了’”。(小小沈阳,民国版)

每一年夏天,这样的鬼怪,不知道闹了有多少回,一来二去,也就不知道啥叫害怕,再小的胆也给历练出来了。

易老师、杨老师犯病那阵子,我们哥几个,每天放学回来无稽六受、闹心巴啦地,便商量着去余奶奶那讨杯水喝,还是老规矩,先给奶奶沏好一杯滚烫的茶水,恭恭敬敬地递过头顶,再擦根洋火,为余奶奶的铜质水烟袋点上一泡,完了,才正儿八经地坐下来,讨教“如何破解鬼魂附体”的正确招数。

水烟袋冒泡似地“咕噜噜”、“咕噜噜”几声,烟锅里,星星之火忽明忽暗,乍一瞧,跟冥火一般,袋把烟的工夫,奶奶看在我们几个积德、做善事的份上,贴近耳朵根子,告诉我们如此这般这般。

强伢崽腰揣了把柴刀,我别了把弹弓壮胆,会几下三脚猫功夫,自称武当派第四十五代传人的体育委员,鸡头掰脸地非得跟了来,我再三强调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能失败,保密程度一级;,即使身边的亲人,一个也不能告诉,一旦发生不测,后果自负,决不反悔。半夜十一点五十八分,准时在我家楼下集合,十二点半正式进入伏击地,之所以定在五十八分,实在是为了讨个吉利。

半夜时分,我们仨人,蹑手蹑脚,埋伏在老师宿舍的门口,从窗户上望过去,昏暗的灯光里,易老师好象还在那手舞足蹈,单薄的身影映应在窗户的玻璃上,我冷不丁想起那首《每当我走过老师窗前》的歌来,歌词中总是在唱老师窗前“明亮的灯光”,这是哪到哪的事,纯粹是瞎编。顾不上这些,我轻声附耳,告诫强伢崽到时候,七吃喀嚓;,一刀下去,只管要了鬼魂的狗命,决不恋战,谁让他把咱们敬的老师祸害成那样。

哥几个;虎了吧叽,岂能容你!

推开那扇虚掩的门,说时迟,那时快,我弹弓还未出手,强伢崽手握着柴刀,不等容空,就恶狼般地扑向了易老师的后背,“扑哧”、“扑哧”,血光四溅,易老师“咦呀”一声便晕倒在地。

四周死水一般,静得出奇,体委抖动的双腿,比来时还不听使唤。

我心里不自觉地吐了一句脏话:“龟儿子,又给谁当了回晚辈?还自称什么四十五代嫡子嫡孙。”

哥几个,小心翼翼地把易老师扶了起来,搀到床上,邻床的杨老师从睡梦中醒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们很快发现:易老师的全身,居然毫发无损,地上却有一滩鲜红的血迹。更让人费解的是,房檐下一只白猫,玻璃球似的眼珠子,怨恨地瞅了瞅我们几个,“喵呜”一声,头也没回,窜进了那条黑巷子。

在宿舍休整了一天的易老师,第二天夹了教案,神采飞扬地出现在我们面前,随着班长一声pleasestandup,同学们唰地站立起来,易老师高兴地回应我们:sitdown,please;下午快放学的时候,杨老师久违的手风琴再一次在校园奏起,男同学、女同学围拢在杨老师身边,欢快地唱着“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从此,天下太平!

三十多年过去,当年所学的English,基本上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易老师,可杨老师教的那首“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什么什么”的歌,却一直萦绕在我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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