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古城漫记

这次妻子与几个摄影爱好者要去凤凰拍摄，问我去否。凤凰，是沈从文的故乡，是他，用清新的笔墨，为世人呈现了湘西边地优美的自然景色和淳朴的传统生活风习，表现了湘西边民美好的人性、人情。我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沈从文笔下：清澈的沅水河、河岸的吊脚楼、摇橹人唱歌声、水声、吊脚楼上女人的招呼声，多么优美的风俗画啊，心早已向往，于是，欣然同意。

我们一行五人于5月17日乘动车到湖南怀化，再在怀化租用了一辆轿车直奔凤凰。到凤凰已旁晚，我们匆匆找了沱河边一家宾馆，吃过晚饭，就来到沱河边，欣赏凤凰夜景。

夜晚的沱河两岸璀璨的霓虹灯，映照在清澈的沱河水面，热烈而辉煌；河街上游人如织；街边大多是宾馆、餐厅、歌厅、酒吧，凤凰的夜晚已成了一座现代的不夜城。仔细看河街的建筑，似乎还有点沈先生笔下的影子，很多的吊脚楼。但沈先生描述的“好听的声音”：“有摇橹人唱歌的声音，有水声、有吊脚楼人语声”已听不到了，充斥耳膜的是激越的摇滚乐和熙熙攘攘的喧闹声；沈先生笔下宁静的画面：“黑夜占领了整个河面时，还可以看到木筏上的火光，吊脚楼窗口的灯光，以及上岸下船在河岸大石间飘忽动人的火炬红光。”河街上“在灯光下看守摊子把眉毛扯得极细的妇人（这些妇人无事可作时还会在灯光下做点针线活）”，现已荡然无存。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凤凰古城也和丽江古城一样，它不再是留恋传统文明者访古寻幽的理想之地，而成了年轻人休闲和追求浪漫、刺激的场所。

第二天凌晨，妻子他们一早去沱河上拍摄，我独自来到河街边的深巷中。这时，天下起了雨，我打着伞，在深巷的石板路上彳亍。江南的石板路，雨中行走是最有诗意的。因天刚蒙蒙亮，巷中基本上看不到行人。小巷两边全是木结构的古旧楼房，每家楼房的檐下都挂着红灯笼，十份古朴。这窄巷中虽没有沈先生笔下坐在铺柜中“庄严沉默如一尊古佛”的“白发皤然老妇人”，也没有“窄巷里石板砌成的行人道上，小孩子扛了大而朴质的雨伞，响着寂寞的钉鞋声。”这里虽然没有“打江南走过”的“马蹄声”，也没有遇到“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可这已被岁月打磨得圆润的黑魆魆的青石板路，就是诗人笔下的古老的江南，就是诗人笔下的江南雨巷！

回到宾馆，吃过早餐，同行的摄影爱好者陪同我去瞻仰沈从文故居。沈从文故居是凤凰中营街的一座典型的湘西古民居建筑。该四合院是沈从文曾任清朝贵州提督的祖父沈宏富于同治五年购买旧民宅拆除后兴建的。四合院分前后两进，头进为三间青砖瓦房，中间一间装有通间板门，门楣上挂着一块金字的“沈从文故居”横匾。走进大门，是屏风，屏风上挂着一块木板，黑色木板上用金粉书写着一篇“沈从文先生简介”，木制屏风还挂着几幅题词。一幅是费孝通先生题的：“旧雨写边城，风行几十春；湘西今非昔，可以慰古人。”还有一幅是著名科学家钱伟长题写的：“人生朝露，文学千秋。”两进房的中间是红石铺成的天井，两边是厢房。正房中间是客堂，两边各有一对硬木靠椅，靠椅中间是茶几。两边墙面上挂着沈先生的书法作品。客堂正中放一张铺着蓝花桌布的圆桌，桌上是沈先生的汉白玉胸像。屏风上挂着沈先生速写头像，两侧各挂其妻妹张充和女士的草书长卷。一卷是张充和作的写凤凰风光的诗，另一卷的内容是：“凤凰古城是最美丽的城，而沈从文的墓地更是全中国近代作家最特出最雅致的，坟地可算是凤凰城中最好的风景，可以传之不朽。我有幸得瞻仰古城，是我一生之幸事也。一九九三年十月廿八日，平梁张充和敬书。”两边厢房陈列室里，一张张珍贵的图片，记录了沈先生一生所经历的艰难历程；那一行行流畅深沉的文字，忠实地记录了作家成长的历程。沈先生一生用心血和汗水给世人奉献了900万字宝贵文化遗产，沈先生一度时期曾遭受了不公正待遇，几十年内内地出版的中国现代文学史对沈先生的介绍都只是一笔带过，但公道自在人心，沈先生一生勤奋、孜孜不倦的高尚品德和情操，已成为人们学习的楷模；他的故居也已成为人们心目中的“江南文庙”，成为来凤凰古城的游人瞻仰和膜拜的场所。凤凰、湘西美丽的自然风光，淳朴的人性、人情滋养和成就了沈从文的文学特色，同样，沈从文的文学作品又使湘西、凤凰具有了文化美。

参观了沈从文故居，我们就出发去沈从文笔下的边城——茶峒。(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茶峒的山水，依稀还是沈先生笔下的山水：“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溪边“白色小塔”还在。白塔下的溪边，虽然标有“拉拉渡”的位置，但水面上没有了“横牵的废缆”，溪边也没有“方头渡船”。进入茶峒，临水一面，河街依旧，临河大多是吊脚楼，楼中大多是酒店，在河街上行走的游人，除我们一行5人外，看不到另外的游人，这些酒店除老板外，空空的。这里与凤凰古城形成一个反差，在凤凰时，觉得沱河两岸过于喧嚣，有点煞自然的风景；而这里又觉得过于冷清，河街上游人寥寥，我颇为这些吊脚楼中的店铺老板担心。沈从文《边城.》中的河街不是冷清的，茶峒以前是由川入湘的交通要道，川东的进出口货物皆从这地方落水起岸，商人、水手，加上住户、戍兵，还有许多随着商业发达而产生的一大群寄食者，十分热闹。现在，随着陆路交通的发达，已不再用小木船运输货物，茶峒作为川东商业交易接头处的地位已失去了，变得冷清了。但因有沈从文先生的《边城》，有善良、勤劳、质朴、真实、自然的翠翠、老船夫、傩送等边城人，加上当地政府也开始打造茶峒这座旧时边城的旅游品牌，河洲上已耸立起翠翠的塑像，河对岸的“三不管酒店”旁也雕塑了天保、傩送撑木排的座像，相信许多读过《边城》、知道边城的人都会来此感受一下湘西边地优美动人的自然景色和淳朴的生活风习的。

这时，妻子他们看到河中有两个青年，撑着小木船，一个掌船，一个撒网捕鱼，因他们找不到拍摄角度，叫两个青年船往河边靠近些再撒网。两个青年按照他们的要求多次反复，虽然撒了几次空网，仍无怨无悔。晚上我们投宿在一家当地农民开的宾馆，房间很整洁，价格也便宜。晚餐，这家宾馆的老板特意为我们买来河鲜，味道鲜美，价格又很实惠。可见，这里的民风依然淳朴优美。边城，我真还想以后有机会时，再来！

201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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