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物质压倒一切的年代里

羑河纪实二二七

在物质压倒一切的年代里

文生

过年时，村里好多年轻人从打工的地方回来，但比往年少多了，因为防疫，一些青年人在当地过年。过年时年青的人儿忙的很，不但要拜七大姑八大姨，还要忙的相亲。他和许多人一样，关注年轻人的婚事，询问小伙子的感情，抱怨年青人对相亲三心二意，好多青年人宁可抱着手机玩，还口口声声说回家过年，没有在外过年的过的省心。

大人们为孩子的事急的不行，但孩子们除了少数焦急外，很多人态度无所谓。条件好的人家刚过结婚年龄就办了，条件不好的，年龄一过，觉着基本上就是那回事了，就敷衍。一家有女百家求，女青年家里门槛原来就是光光的，过年时就更光亮了，好多媒人上门，也是爱见不见的，对在村里种地的男青年根本不看，在外打工勉强见一下面，想的是过了年就回工厂上班，认识城市的原住民。

老文知道，现在办事普通情况是，数万的礼钱、差不多的小汽车、新区楼房首付，这样下来，四、五十万还算是少的。当年许多人家因为有儿子傲的不行，现在是愁的不行。有一个儿子的，用姐或妹的彩礼钱，家里再背点债还能办了事，如果有两兄弟，爹娘没多大本事的话，能解决一个就不错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老文找老赶闲聊。老赶的孩子多，但都早早办了事。

老文问：为啥好多人说念书没用？说看那谁谁家的，念了大学，不也是找不下对象？还不如果不上学呢。你看，人家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家的孩子还没对象。

老赶说：老鼠生仔早，生下是老鼠；牛生仔晚，生下是牛。

老文说：话不能这样说呀。为啥说不上学的能早办事？

老赶说：怕他们学坏吧，成了家多少就会懂事了。

老文说：你是装糊涂吧？你给俺说说。

老赶说：你不嫌俺俗，俺就说。有两个男孩子，初中毕业了，一个去打工，从小工做起，一天一百，一月就算干二十五天，就有二千五的收入，刨去吃喝玩，一月能往家拿一千，一年就算干十个月，就是一万。一个读高中，上高中的学费、补课费先不说，光学校的饭费一年两个学期就得一万吧？这样三年高中下来，两家一进一出，差距至少六万了，差不多是有没有小汽车的差距。对不对？

老文说：对。

老赶说：接下来，三年小工成大工，一月能挣二百了，一月五千，扣了吃喝玩乐，一月至少能往家拿二千五，还按一年能干十个月工算，一年下来二万五。咱们村呢，上过高中的，这么多年，能考出念三年的大专生就不错了，一年学费加吃饭，至少也得二万吧？这样三年下来，两家差距就是十三、四万多了，彩礼钱、三金和乱七八糟的差距。对吧？

老文说：是。

老赶说：这时他们至少也二十一岁了，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出来打工的，经过六年的磨练，成了高级工，一天至少三百，一月二十五天，一年十个月，扣了杂七杂八，一年下来，至少能往家里拿三万，二年下来六万，上过大学的人，前两年挣的钱能顾住自己就不错了，不会往家里拿钱。这时同样是二十三岁的年纪，早早出去打工的人，基本上把结婚的钱挣出来了，家里再出十来万首付就能在新区买楼了，就能办事了，如果父母也在外打工的话，说不定还能全款买房。可上了大学的人呢？一毛钱也没挣来。对不对？

老文无奈，说：是。

老赶说：这还是处于理想状态，还得会忽悠人家姑娘，太老实的话，还不中。

老文说：那是，男人不侃，女人不爱。

老赶说：俺听说你家小子挺会忽悠人的，当年领人家到村里玩，说什么别看咱石林黑塔村现在不啥样，可将来会好的很，马上就是两条铁路的交叉点了，会成为火车拖过来的城市。你看看，现在火车通了好多年了，村里发展起来了吗？成了城市了吗？

老文嘻嘻一笑，说：这不是没通票车么？新铁路通了票车，肯定就不一样了。老铁路规划要建成城市轻轨，就更不一样了。

老赶说：谁知道是什么年头的事了。

老文说：管它呢。只是初中毕业能出去打工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现在起码上三年技校才行，没有十八周岁单位不敢要。要是不上学，在家玩几年，怕人都学坏了，别的不说，现在到处都是棋牌馆。

老赶说：就怕这个。所以说，初中毕业后一定得继续上学，上不了高中上个技术学校学个技术也是好的。但这并不影响上述的算法结果，无非是时间长了点。你看看，村里穷的，除了老弱病残，就是家里有上学的。

老文问：你家侄女嫁待字闺中，嫁给什么人呢？早早出来打工的？

老赶说：那不中。再过几年，早早出去打工的，没有体力了，如果当不成小老板的话，工资就拿不到那么多了。问题有几个能当上小老板？

老文说：再干几年，就只能挣小工钱了。

老赶说：是的。这时，上过学的，收入就上来了。

老文说：大家不是传说上过大学的找不下工作多的是，有工作就不错了，还收入上来？

老赶说：那是个别人。

老文说：个别人不成才的副作用还真不小。你家侄女呢？

老赶说：找上过学的，只要有正经工作，人老实，在城里有房子就行，别的好说。比如小汽车吧，纯粹就是个面子，有，当然好，没有，在城里叫车十分方便的，不是啥大事，只是一时没面子的事，面包会有的，只要俺家侄女好日子在前头就行。要是在城里找不下，没办法在农村找的话，还能咋的？就找早早出去打工的，要是连工也不会打，只会种一亩三分地的，如果不是为了让其帮助自家种地，看都不看，那些啃父母的小混混小懒汉就更不中了。你家姑娘嫁到城里，收了多少钱？

老文说：现在听起来不多，可你知道的，现在的钱不能和过去的比，在当时也不算少了。

老赶说：没有嫁在农村实惠吧？

老文说：是，带回去了，还倒了帐。你以为嫁给城里人容易呀？自家姑娘也得有能力，在城里能长期打工才行。

老赶说：从农村出来的，大部分找的还是从农村出来的。可农村出来的大学生，在城里工作几年，最多也就是挣上房子的首付，然后找个农村出来的、高不成低不就的姑娘办了事。双方都老大不小了，办了事家里才能松口气。你家儿子就是这样。当然，你在外打工好多年，儿子结婚不算晚。

老文说：这样说来，上过学的，无影价值已和打工多年的差不多了，在城里有个房就行了，没文凭的，在农村的，许多费用还是少不了。

老赶说：好多人心里想简单办，可简单办不下来呀。

老文说：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为难自己的姑娘，必定有眼前的困难。其实很多姑娘顾家，多年来挣的钱都给了家里。简单办难在那里？

老赶说：面子问题。人家要那么多，咱家也不能太差吧？

老文说：你为啥也要说什么上学没用呢？

老赶说：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人家的孩子找不下对象，你只能说大学生也找不下，让人家心里平衡平衡，是不是？和你说，就得说上学有用。

老文说：那俺和你说话，就得说上学没用啰？

老赶说：私下别这样说呀！俺没文化，真的希望孩子能上学，可他们实在不是学习的料子，只好养车生活。现在车太多了，不好养了。大的不养车了，到厂里干技术活了。小的没办法，还得养车，要是有技术，俺也想让他在厂里搞技术。车越养越怕，及早上岸才有安全感。

老文说：你家姑娘嫁的近。

老赶说：图的是种地时有人能帮上忙，俺那两个小子，没有一个肯种地。

老文说：现在有你这想法的人不多了。要是这样的话，那些在家种地的小青年，办事也就不会发愁了。

老赶说：儿子不在身边，有个什么事还得靠小棉袄，所以办事时俺没有难为姑爷，难为有什么好的？到头来还不是自家姑娘一块还帐？问题在于这样你可你得看准人。有的人家就是欠揍，不识好歹，不知感恩，不知珍惜。你也有侄女待嫁，什么想法？

老文说：俺当不了人家的主。希望找有文化的。

老赶说：家有女，差不多就嫁了吧，要不，砸在手里就不好了。

老文说：农村光棍多，城里剩女多。女孩子，拖不得；男孩子，拖几年不用怕。

老赶说：现在那些男孩子，对相亲敷衍，成就成，不成就转身摸手机……

老文说：俺相信他们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但在物质压倒一切的年代里，他们只能把美好的记忆藏在心里，面对现实很是无奈，只能在手机中安慰心灵……

老赶说：咱们当年打两三年工，盖上五间房子，配上三大件，家里再出点，好多人没到结婚年龄就把事办了，现在……

老文说：时代在前进，咋就事儿越来越难办呢？

羑河纪实系列均为原创

2021年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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