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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老妈安康

2020-05-21 11:35 作者:王小玲  | 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愿老妈安康

母亲节前天,大姐来信息:老妈又发烧了。心情顿时再一次抑郁起来,最近一年,老妈经常被可恶的发烧侵扰,眼看着她虽不高大却健康硬朗的身躯日渐消瘦,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心里常常隐隐作痛。很久之前就想为老妈写一写我的感念,总难以提笔,实在是怕拙笔写不出她的伟大、坚韧。

有人说,母亲是一条淌过岁月的河流,我只能说,我的老妈是一条淌过苦难深重的河流,她的河流里,有过太多太多的疾风劲浪,暗流宛转。

1972年,她20岁,人生最好的年华,在那个温饱都成问题的时代,更是遭遇父亲也就是我的外祖父因病去世的上加霜,彼时两个姐姐已经成家,下面尚有一个十岁未成年的弟弟,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妹妹,家中的顶梁柱一下子就落在了她的头上。从那时起,她俨然就是一个壮劳力,没日没在大冶一个叫做尹解元的小山村挣工分。劳力严重不足,为了不至于家人挨饿,为了弟弟的学业能够继续。她农闲时节去大冶牛山挑石头,百多斤的负重,从山顶挑到山脚,来回奔忙只为挣得几角工钱为家里换得一点盐,20岁的肩膀扛起了她承担不起的重压。同时,因为尹解元这个小山村是以出产石雕闻名,山上少有林木,为了有柴禾,她常常穿行田间小路,来到我们鄂城地界的梁子湖畔,割得满满一大担芦苇,再一路肩挑回家,如今车程都需半个小时的漫漫长路,该洒下母亲多少辛劳的汗水、也许还有辛酸的泪水。家中生计用她的话说,那是成天只能与自己拼命。

而更为艰难的是外祖父尚在时 ,是有名的石匠,家中光景尚好,可是,病重几年,家中积蓄几近花光,本来族中几大户是居住在一大栋祖上留下来的古宅里面,无奈一场大火将这栋百年老木宅烧得精光,接下来外祖父去世,家中连一处栖身之地都没有。那时的山村,房子大都是土砖加石头垒砌而成,土砖的打造全靠人工,从田里挖得烂泥,在稻场上用牛拉笨重的石碾,将烂泥碾严实,然后晒干,切块,这项苦力活,连一个壮年男子都吃不消,我的老妈,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却用铁一般的意志,咬着牙撑下来了,而做这一切,全部都是熬夜,因为不能耽搁白天的出工。多年后,老妈向我们说起,我记忆尤深的是她那一句:“我这辈子做的最伤的就是尹解元那个屋。”及至我们后来去的外婆家,都是这个当年她呕心沥血,汗流成河垒起来的房子,三级青石板台阶, 墙体一半全部是大青石块,上面就是大块的土砖,我无法脑补当年只能在有月亮的晚上,我的老妈是怎样和外婆一起用原始的撮箕一担一担地将泥巴挑上田,那头壮硕的牛又是要如何才让它拉着沉重的石碾一遍一遍地将软泥压实,又是要怎样的劲道才能将压实的土块切成一块块的方砖。我只知道老妈女孩的腰肢却有着男人那样的粗壮,女孩纤纤弱指却是骨骼粗大,布满老茧。我的老妈,从来没有过花样年华应有的模样。她的少女时代,只有无尽的劳苦。她的少女时代也有过骄傲,那就是因为她一贯的勤劳能干,当时上面派下来的驻村工作组赞不绝口,被评为过大冶县的劳动模范,赴大冶县参加过嘉奖大会。这也算是对她的一点安慰。虽然她学历不高,只读到小学二年级,但是,她会劳动有胆识能讲话,如果不是因为家庭,因为外婆多多少少的封建思想,她应该会随着当年的工作组去到外面工作,当年跟她一起的女伴,后来随着工作组去了外地,据说还做了一个大领导,用她的话说,那个女伴是不如她的。一切皆命运使然。

成家后的老妈,农村已实行分田到户,勤劳能干的她让家人保持温饱那是不在话下,但一连生育我们姊妹几人,在当时封建思想意识极浓的时代,她更多承受的是精神煎熬。多年后犹记有五个儿子的邻居,霸道在我家扬言:我家有五个儿诶!老虽在鄂城钢铁厂,是一个大集体户口,但生性老实,不能与别人较量。幸而老妈是种庄稼的好手,还能够操作得了别人都不敢尝试的插秧机等当时的新式机器,吃苦同时又肯吃亏,深得大队、小队领导看重,但终归膝下无子是她的遗憾。在我童年懵懂时代,我依稀记得生完妹妹回家,老妈坐在床上不吃不喝默默流泪,隔壁的大妈大婶在旁边安慰着,后来我渐渐长大,也明白了一些事理。目睹着老妈一次次从医院回家,却依然扛锄拿锹操劳着田间地头的杂事,望着她不到四十却显得憔悴苍老的脸,年少的我也曾暗自心酸。终于在她36岁那年,小弟出生,终于她不再受别人异样的眼神对待,大多数善良的村邻都在为我们家开心着,感叹着老妈的不易。但是我也知道她等待这一天等得太委屈,快到生小弟时,她还挑着泥沙在采砂船上踩着高高的跳板,为的挣得一点工钱,同时也害怕着依旧不能如愿,她只有通过拼命劳动来弥补其实不能算是她的过错。(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话说回来,虽然得了小弟,但是对于我们女孩,她唯一的信念就是:你们要好好读书,不要像我一样一辈子种田地。在我们姊妹读书的时代,国家没有免费一说。对于农家子弟来说都是“贵书”。我记得每每开学,我都无钱报名,老妈总是托付一个在学校教书的邻居,将书先给我,等到老爸发工资了再将学费补上。那时不懂事,还有过不满,因为交钱的人都可以凭报名条先领到新书,而我只能在那个老师忙完之后将书给我。最终不甘人后的老妈觉得专门靠老爸那一点工资还有种庄稼的收入,完全不能应付我们几个人的学费,于是她决定去学一门手艺,跟同小组的一个伯伯学不需要投资很多的修鞋行当。这是一个在别人看来低贱的活,穿在别人脚上的鞋脱下来,脏不说还散发着异味,我的老妈迫于生计就这样在街头找了一个小巷,开始了她的第一份营生。老妈的布鞋做的不仅软实而且样式特别好看,我直到读师范还穿着她做的布鞋,因此 老妈不仅修鞋,还利用自己的手艺给别人做鞋子。那时候已经不是千层底的布鞋,而是用轮胎做底的布鞋、结实耐穿,但却废手。尤其是天的棉靴,总不能忘记,寒冬腊月,我从学校上晚自习回家来,家中那盏每天都被奶奶擦得锃亮的煤油灯,在老妈房间里,灼灼跳动着火苗,窗外北风呼啸窗棂震颤,屋内穿针走线咝咝作响,一次次的拉线索,老妈的手开裂得不成样子,我就着这盏灯,专心做着作业,老妈不时发出被索绳勒得剧痛的轻微叹息,家中的防裂膏敷不住她满手的血口。而这样的白天,在街头没有任何防风措施的小巷,她还要忍受寒风冻。再后来,她连早晨都不得空,依着我家靠近公路,她又做起了卖早点的活计,头晚将砍回来的木柴劈成小段捆好,浸泡好米和黄豆。天没亮我上早自习,她和奶奶就起床了,磨豆子、打米浆,煮稀饭,做米酒,然后搬到街边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开始工作。第一天净赚4元钱,我记得当时她脸上是极其欢喜的,奶奶也喜笑颜开。我的老妈她就像一只永不知疲倦的陀螺,她恨不能把自己分身,后来大姐考上师范,正赶上师范扩建新学校,要集资3000元,1992年这是一笔大数目,老妈毫不犹豫,1995年,我考上师范,集资6000元,更是一笔大数目,老妈没有四处筹借,别人家都惊叹她的“巨额存款”,只有我们知道,这都是她在街头日晒雨淋一针一线,在地头一锄一铲挥汗如雨劳动创造所得。再后来,妹妹弟弟相继读大学,考研究生,家里的支出虽然只剩两个,但是后来的费用也随之增高,但她毫无怨言,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肯读书,我就是拆屋卖瓦也要供你们读。因为女孩花大钱读书这在当时的农村还属少见,但因为奶奶也开明,重视读书,所以老妈对于一直支持她的奶奶是比亲女儿还亲,以至于后来,我的奶奶病重期间,虽有三个儿子,但她只要我的老妈一人照顾,奶奶临走前仍是极其干净的,我亲眼见老妈刚刚端起饭碗立马就要给奶奶换弄脏的衣服,最后,奶奶把她的一生遭遇全部都讲给了老妈听,甚至说:我将来一定要保佑你。爷爷是四川人,对于我的老妈在我看来是比对他的亲生儿子我的老爸要好的。

如今我们姐弟四人早已成家立业,已近古稀之年的她又承担起了抚育孙辈的重任,也许是年轻时候,过度消耗了她的身体能量,最近两年,她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带侄儿侄女明显力不从心,尤其是前年,隔三差五发烧,去年亦是医院的常客,医生一度怀疑骨髓瘤,我们心里都惴惴不安,在我们心里,她应该还是从前那样,忙前忙后,健康硬朗。可是母亲节前,她又发烧到走路都不能自已。我的老妈,您这辈子吃过的苦受过的累实在太多,我的笔实在是写一漏万,只希望上天善待我坚韧顽强、深明大义的老妈,让她余生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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