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六章

【春之晨韵】

早晨，寒意未消，稍无声息侵袭敏感的神经。迎着这份寒意，无意中却换回心身的清明。只觉得假期颠倒了时序，引来麻烦自顾，是懈怠造成的积习。

再次感受早起的妙处，能看到山峰迭起，云烟飘渺，盆骨绵长，村寨依稀；洒落田野的青青豆麦养眼，油菜组成的花海芳香扑鼻。当旭日洒下固有的万道金光，无私地普照人世。刹那间，山峰清晰，云烟升腾，盆骨丰盈，村寨醒目。连着自己的身影，在匆匆上班的短途里，勾画出新的影子。

我曾在阳光沐浴的茫茫花海中徜徉，垒着高墒的土壤，组成油菜生长的温床，亦是油菜展演的舞台，沉默中奠基为春天的调色板，勾勒成家乡多姿多彩的画廊。在释放土砾特殊的味道时，与花朵溢出的芳香，交汇成醉心的空间。让我既欣喜清风吹拂中花枝招展的金灿灿的波光的迷人，又为高墒间沟里行进的自己，被花海彻底淹没而感觉渺小。

不管怎样，欣慰自己始终沉浸在花丛中，如飞来飞往采集花粉的蜂儿一样，真切地汲取了花的妩媚，花的芳芳，花的坚韧，花的深情。让自己不愿离开花的怀抱，乐意在田埂上的绿草间躺下休整身心，闭上眼睛倾听花涛的韵律，睁开眼睛凝望花容的鲜艳。若允许依着黄花做一个春梦，冷漠的心扉乐意接纳沸腾的春潮，体验久违的温暖。

这春色的温暖，冲破寒意，让万物露出精彩的舞姿。没有谁能阻挡前行的步伐，没有谁挡住满目的生机；没有谁愿意憩室沉默，没有谁甘愿脱俗成仙。(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春之雨景】

街巷一角品小吃，红色的棚伞本是遮挡强光的，但突如其来降临春雨，棚伞下就成了避雨的好地方。

瞬间，街道产生娟娟细流，从东面顺势冲来。干净的街道，看不到雨水蠕动时的泥浆或残叶堆积。品完小吃，紧贴铺面移步。

看到道上种植的迎春花，因了春雨的洗涤，黄花显得更加鲜艳，绿叶更加碧翠。那些四季榕树也因春雨的清洗，抹去茂密叶子上的尘埃，露出晶莹剔透的容貌。

我不能停步，家中洗好的衣服高挂衣架上，若不及早收取，那不就白白晾晒。走着走着，奇怪的事还是发生了。自家周围没有春雨光临，咫尺之间，春雨似乎忘记同在一片小区居住的自己。

回到家里，再次凝望天空，依然是春雨无影。坐在走廊休息时，心中涌起“春雨贵似油，下得满街流”之句，那不正是自己所遇到的春雨的景象吗？

不管怎样，春雨已经应时而来，即使今日偏爱古街，总有一天能像街道那样浸润自家小院的花木，在春天的怀抱里再现瞩目的风姿。

【春之鸟语】

窗外，绿树深处，传来阵阵鸟语。

有相互嬉闹的急促之声，有独自高枝上的悠长之声；有空灵而清脆之声，有呢喃而柔美之声。

鸟儿很难见到清晰的身影，估计栖息在榕树茂密的枝头上，隐藏在楼阁的屋檐的巢穴里；或跳跃于茵茵草坪间，灿烂绽放的花丛中。

清晰的鸟儿的身影，往往在公园的早晨或傍晚，养鸟人把笼子挂在树枝上，掀开笼子的覆盖物，就能短距离仰望。这些鸟，虽羽翼鲜艳，个体鲜活，合唱动听，但缺少自由的空间，失去蓝天白云飞翔的丰盈，即使再美丽迷人，多散尽生存的天性。

在山中“鸟道雄关”的深夜里，曾见到大网捕获的不同身影的候鸟。那是大雾弥漫中，候鸟迁徙南方越冬，途径特殊的山关，因迷失方向，不得不在山谷里四处飞翔或呼叫，于是形成万鸟集聚的奇观。从而引来护鸟爱鸟者一系列活动，也触摸到了被捕获鸟类真实的体态。

有的羽毛洁白如雪，有的羽毛碧翠如玉；有的个体矫健，有的个体娇小。它们经过脚部上环，再次放飞。然而，那些鸟儿明净眼神里的惊慌，始终成为难以消除的愧疚。知道护鸟虽心切，但数年后再次捕获的候鸟中很少见到带环鸟儿的身影。说明人类的爱鸟行为，其实没有起到护鸟的作用，相反或是加速鸟儿散失生命的步伐。

此刻，正值春花烂漫的季节，鸟语花香充盈尘世的每一个空间。就让自己只闻其声，不见其影之间，好好地享受来自窗外鸟儿的歌咏吧。

【春之风情】

几天前，曾有春雨贸然而至，悄然而去。来不及细品，就失去了声色之明媚，留下的是每天摸不着的春风，时时刻刻相伴。这份温情的摩挲中，心身多出了别样的触觉，思绪渐变出别样的新意。

桌上的盆景，心形的绿叶簇拥在依然是绿色茎杆周围，层层叠叠相互错开，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大叶翠亮，小叶端庄。静静地享受着从窗口散落的阳光，也因这份阳光的散落，新叶高昂枝头，仿佛听到某只鸟儿的啼鸣，天籁的启迪，春天的秘密。初生的新叶忽然颤动着，上下蠕动，躲躲藏藏中其他的层层叶片也一样摇摆起来。一会儿强烈，一会儿减缓，一会儿静止，交替互动。这么细微的摇曳，何来？一阵清风拂过颜面。原来，是不见身影的清风掠过，才有盆景旖旎的风情。

清风来自春天，亲昵堤岸边的垂柳。宛如刚刚酣睡中被惊醒，伸开细嫩娇弱的枝条。千枝万枝相互依附，似乎没有胫骨，却又柔绵似线。摆呀摆，望呀望，探视着找到舞袖低吟的时空。也许是清风的嬉闹，摇着摇着，那些衣袖上露出了鹅黄般的新芽。一片片，一层层，在柔弱枝条上如婴儿睁开蓬松的眼，环顾母体之外明丽的阳光，也被清风轻柔地吻住了娇嫩的脸蛋。即使想左右躲闪，上下逃窜，始终被清风尽情地追逐，热切的戏闹。清风就这样，把静止的垂柳吹动，吹绿，吹出绿衣轻盈，吹来堤边春意。

那天回家，邻村的梨树白花片片，桃花烁烁。果农是我熟悉的同辈，简易的小屋四周皆种植果树，他在小屋前狭小的空地上小憩。见我光临，满是开怀。围桌而坐，他为我沏茶。没有盖子的茶杯，茶香四溢，伴着花香，空气中交织着温馨的气息。闲谈中，他如数家珍道出果园建设的经历，深有乐在其中的趣味，更开心辛劳后有收获的踏实。这片果园，春天花开时有游客观赏，夏天绿树成荫时有人来避暑，秋天果实成熟时有吃客采摘。日子因亲友造访，分外舒心。我为他高兴，端杯品茶，艳丽的两片梅花飘入杯中。那飘逸的梅瓣溢出艳色，赋予绿茶空濛的意向。他看到笑了，我也笑了。随后是无数的梅花和梨花漫天飞舞，落在茶几上，落在衣襟间，落在空地上。我知道，那是清风惹的祸，也是清风狂喜的姿态，飞渡杯中，萦绕身旁。我品着这杯特殊的香茗，心醉了。

这是春风潜入大地的景色，无不让我纵情笑纳，无不让我睹物惜春。

【春之老宅】

开门进入老宅，小狗守家。转念想今天是赶集日，老人购物去了。顺手拿起扫帚，清理果木落叶，随后在藤椅上躺着，晒晒太阳。

安静的老宅，鸡鸭关入固定的空地和鸡舍中，没有外来声音的打扰，几乎是静静地躺着养神。那些在老人护理下，生长茂密，开着各式色泽的鲜花，在盆里迎风梳妆。

最喜庆的莫过于置于木凳上的那盆茶花了，绿叶深绿，于短茎分支密集，红红的茶花就藏在枝叶间，躲过日晒，也躲过雨淋，静谧中绽放。仔细观光时，这株茶花，花朵虽小，色彩单一，但红得惊艳，红得渗水。几十年来，从一株单薄的植株，渐变成株型饱满，枝叶丰盈，惹人喜爱的自然体态。加之花期较长，始终在枝叶深处或表层，稍无声息间露出几枚柔美的花容，让安静的老宅赋予春色。

而沿着墙体藤蔓簇拥的鸡爪花，细叶飘逸，白里带红的细长花朵，释放淡淡的清香，满屋子因为这些不招人的花儿的开放，嗅觉上多了几分清新。特别是刚刚起床，推开门窗的当儿，清香扑鼻而来，摸不着，看不见，但不减舒心醒神的刺激，心境也由此而愉悦，步履也由此而轻盈。在桌前冲一杯绿茶，慢慢享受老宅的清晨的到来，似乎感觉随着旭日临照，温度升高，鸡爪花溢出的芳香更多更浓，伴着茶液的清香，自己品到了滋润五脏的农家老宅舒缓的生活味道。

当然，老宅的生机在春天深入的时光里，只会越来越充实，越来越丰富，越来越醉人。不久，柿树舒展蓬松的树冠，绿叶覆盖小天井的半壁江山，那份浓绿的美感，只有在树下围桌而坐，全家人聚集开怀笑谈的瞬间，才能感知老宅的富足。原来没有割除炮仗花前，那片金灿灿的丽衣喷薄而舞于柿树西侧，给人以满目的春色，心情自是惬意。还有那些君子兰，绿叶渗玉，金红花冠，在柿树周围摆放，醒目的美艳，叫人喜爱。

老宅里还有其他果木，如无花果，茎枝肥壮，绿叶嫩黄，几经数月的吸收水肥，嫩黄的绿叶突变成深绿的大大的叶子，也形成伞状的荫蔽的小空间，小小的果儿就悄悄地躲在那里闪动眼睛，窥视周围的伙伴。至于柿树东侧的另一株叶子花，早早地伸张翠色的枝条，宛如与鸡爪花争夺底盘一般，四处将枝条扩展，也没有羞涩的心理，袒露自己一样绚丽的一串串一朵朵的花容美貌。刚好，鸡爪花顺势攀援叶子花的茎干上，找到避暑的悠闲的靠山，安静地生长。只有清风吹拂的时刻，相互间才会发生嬉闹，仿佛叶子花想摆脱鸡爪花的纠缠，而鸡爪花使劲地抓牢叶子花的骚扰，但最后只有一阵阵清香，弥漫老宅。

这么想着，坐在藤椅上的我，陷入小憩的午睡。忽然小狗狂喜，大门开了，两位老人回家。

【春之梦呓】

春梦醒来，再难以入眠——

见你归来，含笑的脸颊布满细汗，刘海飘飞，坤包挎在肩上，双手托着一个沉沉地襁褓。

你直接对我喊：“这是我们的孩子。”

惊异中依然惊喜的我，看着婴儿，熟悉的面相，那不正是自己远去的模样吗？

大大的耳垂，浓浓的眉毛，小小的嘴唇，直直的鼻梁，炯炯有神的双眼。会说话一般，奶声奶气地喊我“爸爸。”

我激动不已，热泪洋溢，颤抖地从你的怀里接过襁褓。孩子也没有受到惊吓，舞动着肉肉的小手，抚摸我的下巴。

回头再看你的时候，你在我的一侧，身子紧紧地依偎在肩上。那泛红的腮间多出几分圣洁的微笑，明亮的目光里多出母爱的慈祥。

爱干净的你即使哺乳孩子，但衣袖上没有留下点滴被染色的痕迹。高雅少妇的风姿，迷住我凝望你的神思。

孩子再次被你抱在怀里，你轻轻敲着孩子的身子，呢喃之语吐出唇角，“妈咪的小宝贝，妈咪的小宝贝。”

我沉迷了，再次准备拥抱可爱的骨肉和依恋的亲人……

但双手落空了，梦境决然而去。

知道你我别离很久很久，一切回不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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