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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侄儿(王清武)

2020-11-15 09:55 作者:清武  | 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早晨起来正在做饭,就接到二侄王学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说小振走了。我似乎吃了一惊,随着问道:“走了?”但也很快就相信了。这是真的,谁也不能开这样的玩笑。王学告诉我,明天早晨到拉林殡仪馆。我随后答应他上午就过去。 我的心像塞了铅块似的沉重极了。虽然我知道他离去没有太长的期限,但没有想到竟会这样快。前些天我还想着去看看他,给他扔几个钱儿,叫他买点啥吃。谁知道竟……,我实在有些惭愧。这是没法补偿的,因为人不能再活过来。 他——永远地去了,不可能吃到我为他买的东西了。

去年季他到我这来,斜背着一个兜子,拄着一根拐棍儿,身上的衣服有些褴褛。我开着门等候他拐着走上楼梯。当他出现在我眼前时不觉诧异了:这是我当年的侄儿小振么?——他确实是小振。仔细想来也很自然:单位解体、买断、身患重病……他怎么能不这样呢?他和八年前大不一样了,走路只能一点一点的挪。世事也真是无常啊。同情心使我对他特别客气。我搀扶他走进屋来。而他的态度变得谦恭起来——吸烟非得到屋外不可。我再三说在屋内没关系,但他说什么也不肯。我领他到饭店他也不去,无奈只在家里吃我做的家常饭菜。唉!人到了穷愁潦倒的地步都是这样的吗?晚上我们谈些无关要紧的话,他对我说他的小外孙子如何可,说他媳妇常年在外打工。他并不怨天尤人,表现得很乐观;也不害怕自己的病显得很从容。对于生活中的苦难,他永远是乐观的。

八年前的清明节填坟时候,他的腿走路已经很不方便了,可还是一瘸一拐地用塑料袋子往坟上背土,一边干活一边开着玩笑。我想,我要是生活在他这般境地,一定没有他这样乐观,况且他原来是富家子弟。这短短二十年从高峰跌到深谷,多大的落差呀!我实在为他的乐观与豁达而钦佩。第二天走的时候我给他一个能放图像的“随身听”,一条牛皮腰带,把五十元钱揣进他兜里做起车票用。 第二次到我这里是在今年春季,仍旧是那个背兜,那根拐棍,那样的服装,那样谦恭的态度。也是住了一宿。走的时候我为他找了几条随身穿的裤子。为他揣了一百元钱。 不久又领着媳妇来一次。他的媳妇叹息自己的命运之苦。她本身有糖尿病、高血压、银屑病。女儿又离婚了而且也有病。一家三口只靠低保过日子。那次他们来说是叫我帮着办理租房手续找民政要求补助。我应该帮助他们,他们是在最困难的时候;我应该帮助他们,他们是把我当做亲人来找我帮忙的;我应该帮助他们,在我过去困难的时候,他的爸我的哥哥给过我很多帮助。可是正赶上我有病跑哈医大竟没能帮上这个忙。有病算什么?可以想想办法吗!现在想来实在不应该,不过说什么都晚了。我现在所能做的只能为他买几叠黄钱纸来抚慰自己的愧疚之心。大概就是那次回去不久他就倒在炕上了。 他是在工人之家长大的。他们哥三个他是老三。日子过得丰衣足食。青少年时他是家里的少爷,细高的“同”字形身躯,秀气而白皙的脸使他成为青年中的佼佼者。他不好好念书,考试在卷子上画马,毕业后又没有工作,大人只能让他去当兵。

转业后到林场当一名工人,后来又转到五常纺织厂,然后又转到“九三”沙厂。在这期间时常和他父亲架着小船在牤牛河打鱼。我在民乐中学时候他的爷爷、我的老叔去世,他曾经到我家给我送信儿。那时候,他的老婶儿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对他赞赏有嘉。

要开始火化了,让我们进殡仪馆告别大厅见他一面。我怎么也确定不了那躺在拍子上的就是他——他已经面目全非了。高高鼻梁两侧的脸低低地陷下去,显得很窄,只是一层灰黄色的皮蒙在颧骨上。嘴没有闭严,门齿还露着。只剩下皮包着骨头的脑袋被一个硬枕头高高地垫起。晚辈们的哭声再次向我证明:这呈现在我面前的就是他,我的侄儿小振。他就这样地去了。那灰黄的脸颊和那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身躯在无声地证明着,他是怎样躺在炕上忍受着病痛地折磨一直到精力耗尽才咽下这口气的。我的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来。他到极乐世界去了:在那个世界里没有他活着时候的一切烦恼与痛苦,那是一个没有疾病的世界,他又可以像没有病时那样自由自在地行走了,他再也不受疾病的折磨了。

骨灰出来了,白白的一块一块地放在平台上晾着,这就是他五十三岁一生的最终收场。我深感人生的无常与生命的脆弱。 骨灰盒锁在寄存室的格子里,我们愿小振在此安息。 在回家的路上,那张白皙的笑脸,那双又细又弯的黑眼睛始终在我眼前萦绕,久久地,挥之不去地……(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二〇一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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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侄儿(王清武)的评论 (共 2 条)

  • 陈梓
  • 王东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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