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搂柴的日子

2018-09-08 06:35 作者:闫振田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搂柴的日子

俗话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是摆在七件事的首位,说明它的重要。

在我青少年记忆里,干的最多的活是搂柴。我七八岁的时候,父亲用粗铁丝给我编了一个搂柴草的筢子,每天一放学,我就沿着河滩搂。当我背着一大筐柴草回到家的时候,母亲迎上前来,把草筐从我的背上接下来,高兴地说:乖乖,男孩子不吃十年闲饭,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后来我上了中学,放麦假或或秋忙假时,因为我还不够18岁,生产队不让我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怕我去挣工分,虽然一个男劳力干一天挣8分,最多值一毛多钱,队长也不让我挣。加上我家人口多,烧柴费。住的又是草房,年年要修缮,队里分的麦穰、稻草不够苫房顶的,烧柴特别困难。所以不论是放麦假还是放秋忙假,我都是扛着竹箔子到处搂柴禾。俗话说,麦熟三晌,蚕老一时。收麦也就三五天,麦子就收割完了。若抓不住季节,就搂不着柴。每到麦季,搂麦的人很多。一块麦地,当社员把割在地里的麦捆子拉走,生产队长喊:“放门了!(即允许搂麦了)”,十几张箔子争先恐后地搂起来,尘土飞扬,一片狼烟,你搂过来,我搂过去,不仅把地里的麦秸、麦叶搂得一根不剩,而且把地里的草缨子也搂得一干二净。

到了秋季放忙假时,村庄附近的黄豆地里的豆叶早被别人搂完了。只有到离家八九里的邱家湖,还有正在收割的黄豆。白天搂的豆叶特别焦,一捆就碎了,只有第二天凌晨四五点钟,豆叶被露水打湿了,趁着潮气,才能捆起来挑回家。邱家湖是行蓄洪区,湖区的农民都住在湖边的庄台上,湖里不住人。这里解放初曾经多次抢毙过土匪、恶霸,当地人说这里“很紧”(闹鬼的意思),凌晨三四点钟天还没亮,我一个人走在黑黝黝的湖地里,难免胆颤心惊。我扛着扁担,扁担上裹着绳子,一路走,一路唱。过坟岗唱小曲,给自己壮胆。当我把豆叶捆好,准备往家挑时,这时东方才露出鱼肚白。

除了天搂麦秸、秋天搂豆叶,天我还到淮河对岸搂荻柴叶子。淮河对岸的姜家湖属于霍邱县,那里地多人少,河滩上的荻柴一望无际。到了初冬割荻柴的时候,他们忙不过来,让淮河北岸的人帮着割,但不付工钱。唯一的劳动报酬是他们把荻柴拉走后,剩下的荻柴叶子让我们搂。每当这时候,我们全家齐上阵,连我母亲也要挪着一双小脚去帮着割荻柴。荻柴叶子锋利如锯齿,在我们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血口子,荻柴茬子尖如利箭,一不小心,就能将鞋底扎通,将脚底板扎烂。每年割荻柴,全家人的手臂上、腿脚上都鲜血淋沥,伤痕累累。母亲割了一天荻柴,晚上脚疼得不停地呻吟。我给她用热水洗脚,再为她揉搓,方能减轻疼痛。尽管如此艰辛,第二天还是要去割荻柴,因为这是一年之中难得的准备过冬柴草的机会。(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1962年夏天,我16岁时,有一天下午,我听说临淮岗工程下马,工地上民工住的庵棚拆除了,可以在废墟上拾到柴禾,于是我带着扁担、绳子,步行18里,赶往工地。当我拾到七八十斤柴禾时,突然乌云布满天空,我挑起柴禾就往家赶,走到淮河边准备过河时,天已经黑透,瓢泼大劈头盖脸地浇下来。风急浪高雨猛,渡船停摆了。我喊破了嗓子,渡船也不从对岸摆过来。河边无处躲避风雨,我只好跑到河边的荻柴滩里,用捡来的破席子搭成一个简易的庵棚,我蹲在下面。庵棚那么简陋,哪能挡得住风雨?暴雨、狂风一阵紧似一阵,我又累又饿又冷又困,抱着双肩,不住地颤抖。就这样一直熬到天亮,雨住了,渡船才摆过来。我过了河,父亲站在河边等我,他看我面色苍白,嘴唇乌青,说:“你这一咋过的?我跟你妈一夜都没合眼。”我没有力气回答父亲,把柴禾担子交给他,空着手跟在父亲身后走回了家,回到家里一头倒在床上,高烧不止,大病了一场,几乎把小命丢了。

记得解放初期,工作队下乡宣传社会主义。农民不理解啥是社会主义。工作队员解释说,社会主义就是“犁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烧锅不用柴,烧锅做饭实现电器化。”当时农民还不信,认为是指个兔子让老百姓撵。80年代初,阜阳地委提出个口号:三年之内,全区农民实现“住瓦房,吃细粮”,大多数人也不信,认为是吹牛皮。没想到改革开放让这些都实现了。自从土地承包到户,农民结束了愁吃愁穿愁烧柴的苦日子。青壮年农民都到外地打工挣钱去了。留在家里的都是老人和孩子,养牛的少了,不要牛草了,农村的土灶扒掉,开始改烧煤球。过了几年,嫌烧煤球不卫生,改烧沼气、液化器、天然气。一拧开关,蓝莹莹的火苗要大要小随心所欲,极为方便。回想起过去拾柴的往事,看看现在煮饭的方便,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安徽省阜阳市清河路阜阳日报社闫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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