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年终酒局(中)

2019-02-09 10:05 作者:独自行走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流水席位于奥体中路西侧,和济南市正在举洪荒之力,大张旗鼓建设的CBD只有一条泄洪沟之隔,属于被拆迁范围之内,说不定哪天门上被画个红圈圈,里面写个大大的“拆”字,然后就灰飞烟灭了。

前途叵测的非止这一家,这一片属于饭店比较集中的区域,大都面临相同的命运,我和美猴常去的青年之家已经消失了,原址变成一堆瓦砾。那家饭店装修很有特色,仿古做旧,墙壁一律青砖,不饰任何色彩,屋顶房梁,檩子裸露,枝形吊灯低垂,晚上柔和的灯光一打,映照在几幅水墨山水上,倒也温馨雅致。饭店中厅是个露天小院,栽几株毛竹,置几盆绿植,垒一堵矮墙,墙上几片青灰汉瓦,旁边一上水石,石上绿草茵茵,一根雕茶台临石而立,坐在那里听风,观天,沐,喝茶,别有一番情趣。

第一次去的时候,饭店老板很热情的和美猴打招呼,好似多年不见的好友,两人握手寒暄甚久,才依依不舍分开。回到房间我问美猴,“认识?”,美猴说,”不认识,好像认错人了“,我说,“靠,不认识还这么装逼,服了”,事后想想,这可能就是饭店老板的一种特质或者揽客的手段,见人三分熟,和谁都这样。

这个酒店曾推出一项优惠服务,颇受我们的欢迎,那就是存上一百元,可以喝一百瓶啤酒,我们感觉捡到了宝,赚了大便宜,忙不迭的交了一百元。那晚大概喝了有十几瓶,剩下的还没来得及消费,再去时已经成残垣断壁了。

旁边的一家川菜馆也不见了,那里的毛血旺做的很正宗,又麻又辣,我就吃里面的肚片和鸭血,鸭血鲜滑柔嫩,肚片筋道脆香。去的次数多了,点菜时我会特意叮嘱老板娘,鸭血和毛肚多放点。老板娘笑盈盈的,半真半假的答应,转过身去,小腰一扭一扭的走了。至于是否多放,谁知道哪,反正三杯酒下肚,谁还去管它。

相比而言,流水席算是好的,虽然免不了最终被拆的命运,但起码现在还能苟延残喘,只是老板肯定不会再倾情投入了。饭店这个行当就是这样,想干好很难,一个店聚集人气需要付出很多心血,殚精竭虑,小心翼翼,“笑迎八方客,广结天下缘”。而且经营个五六年就要重新装修一下,换换厨师和菜品,否则顾客喜新厌旧就不去了。想干坏却很容易,往往只要在服务上稍微偷工减料,人们便会有所察觉,慢慢的,口碑越来越差,顾客越来越少。恶性循环,为了压缩成本,服务便越来越潦草,最后只有关门大吉。(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印象里干的比较好的饭店是以前住的小区附近的”土乡土菜馆”,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很厚道的人,不会花言巧语,不会曲意奉承,不会高接远迎,默默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菜虽然也只是普通的家常菜,但烧出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量大而味美。服务上更是细腻到位,顾客只要一坐下,马上给你免费上一碗热乎乎的玉米粥或者胡辣汤。

年轻时有将近十年时间,我组织篮球队的十几个弟兄元旦晚上守,在那里从傍晚六点一直喝到凌晨一点多,老板也没怨言,或者说有怨言也没法说出口,一个人圪蹴在门口抽烟。看万家灯火慢慢熄灭,看天上流星蓦然划过,看街上车辆渐渐寥落,而醉汉渐渐增多,百无聊赖,人困马乏,然后,我们一个个才东倒西歪的从饭店走出来。这家酒店到现在依然生意火爆,我虽然搬离那里很远了,有时请客还是会第一时间想到它,朋友都戏谑的问我,是不是和老板娘有一腿。我说都这个年龄了,有没有一腿不重要,有没有一颗始终年轻的心很重要。

那天傍晚到了流水席都快六点了,大厅依然冷冷清清,旁边停车的地方门可罗雀,不见人来人往,不见闹闹哄哄,偌大的饭店鸦雀无声,只有单间门口两个服务员杵在那里,才暗示,这家饭店依然正常经营。

我问其中一小姑娘,怎么这么晚了还没上人?生意太冷清了吧?小姑娘很认真的看着我,眨巴着眼睛说,“没有,单间都订出去了,现在还早,一会就来”,小姑娘大约十七八岁,身材瘦小,小鼻子小脸小眼,说话时的样子有些萌,像日本漫画里的人物。我觉得有些好玩,禁不住想逗逗她,对她说,”姑娘,听口音你家是滕州的吧?”,”对“,小姑娘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我上大学时,有个室友家是滕州的,对那里的口音特别熟悉。我继续逗她,“咱们是老乡,我是滕州界河镇的,你是哪里的?”,小姑娘更加惊讶,眼神却多了些亲近,对我说,“我姨家是那个镇的,我家是东郭镇的”,顿了顿,又问我“你家是哪个村的?”这一下子难住了我,没法再往下编了,我之所以知道界河镇是因为鲁南水泥厂在那里,前些年和它有点业务关系,去过多次,至于那里有什么村我就不知道了。我随后找了句话敷衍过去,没有就这个话题展开讨论,小姑娘多少有些失望。

随后,我闲的没事,去其他房间看了看,一溜长廊,两边几十个房间,大都关门闭窗,黑咕隆咚,岑寂寂的,我们居然是目前唯一到来的一桌。我对小姑娘说的话越发怀疑起来,估计是老板早就叮嘱好了的,知道自己店生意不好,顾客寥寥,怕有客人问起来,就统一口径,说房间都订出去了,只是还没来。

点菜时遇到些麻烦,虎子哥对羊肉感兴趣,看到菜单上有专门的羊肉区,点了凉拌羊脸和辣炒羊血,小姑娘一会回来说,“对不起,羊身上的东西都没有了”。虎子哥仰起脸,很认真的看着她,也萌萌的问,“为什么哪?”小姑娘眨着小眼睛,定定的说说,“我们明天就放假了,今天送羊的不来了,可以点鱼,我们店里的麻辣鱼做的很好”。听到这话,我们对酒店所有的疑虑都打消了,也放弃了继续挑挑捡捡的打算,既然小姑娘说有鱼,那就吃麻辣鱼吧,估计这条鱼是这个饭店目前唯一的活物,或者说唯一能拿的出手的硬菜。

小姑娘要求去个人和她一块去称鱼,我们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老邵,邵教授是个心细如发,精益求精人,对食材很讲究,对烹饪更有研究,一道炒萝卜丝可以用时两个小时,孔子所说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在别人那里是空洞的说教,在邵教授这里却是生活中一以贯之的常态。

良久,邵教授才推门进来,问他为何选个鱼和选妃子似的,用时恁久。邵教授一脸欣慰的说,选好了鱼,他怕饭店厨师掉包,亲自跟到厨房,眼看着他们刮鳞去秽,清理内脏,然后大切三十二块,葱姜蒜花椒辣椒红油爆锅,大火翻炒,小火清炖后这才放心的离开。

期间,曾有个像是管事的大厨样人物走到他跟前,讪讪的找话说,见他一直不为所动,目光专注的盯着鱼锅,又讪讪离开了。鱼确实新鲜,麻辣咸香,好吃极了,而且内容健全,我居然吃到了鱼鳔,这充分证明了这条鱼的完整性,货真价实性。对老邵的一丝不苟,做事兢兢业业的态度再次领教了,”空谈误国,实干兴邦”,邵教授,牛人也!

突然想起了初中时,也曾经有过一次观赏饭店厨师做鱼的经历。记得那大概是八二年,那年我考到了镇上的重点班,住校,一周回去一次。天临近节的时候,小镇上也热闹起来,尤其是逢集的日子,不宽的小镇主街被塞的满满当当,我和几个同学放学后也去凑热闹,那天不知怎么就转到了那家饭店。那是镇上唯一一家饭店,一家很寒酸的,不起眼的小酒店,三两张桌子,七八样家常菜,撑起了这家饭店的全部内容。平时顾客不多的时候就炸些油饼摆在外面卖,黄橙橙,油淋淋的,两毛钱一个,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那时我兜里很少有零花钱,家里给我最大的支持就是每个月一袋面,有天不知怎么就有了几角钱,很没出息的去买了一个解馋,虽然是冬天,油饼被冻得又冷又硬,但细细咀嚼之下,仍然有一种满口满齿的浓香,吃过好几天仍然很兴奋。以后的几年我一直在镇上读书,只是从初中转为了高中,但再也没有零花钱买过油饼,这唯一的一次成为我一生美好回忆

那天忘记为什么去饭店后厨了,反正看到一个个子不高,不胖不瘦,胡子拉碴,样子有些邋遢的中年男人在掌勺,大概是做鲫鱼汤这道菜。在此之前,我很少能吃到鱼,更没见过现场烹饪鱼,颇有些好奇。那家小饭店估计也很少有鱼做,但那天却难得的有这么三条新鲜的鲫鱼,更难得的是还有人点了这道鱼,更更难得的是,还有我这么个热心的,不期然的观众在观摩他做鱼,厨师便起了卖弄之心,给我玩起了颠勺。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anwen/veplpkqf.html

年终酒局(中)的评论 (共 4 条)

  • 浪子狐
  • 紫色的云
  • 稚藕弋
  • 淡了红颜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